这些年,宁家每年都会派人回去祭拜祖宗,对嫡支的事也知道几分。
当年排挤宁父的那一支因子孙不出息,早已不复二三十年前的风光了。
因宁安硕早该去考县试了,因宁家原籍在保定,去程路远不便,今年又接连有事,所以未能成行。林如海养病无事,每日专择两个时辰,亲自教导他,也兼教导张裕成之子。宁安华到时,宁安硕的文章都写了半篇了。
两家人也说一家话,宁安华:“安硕这么大了,也该回去亲自祭拜祖宗了。”
宁安硕:“祭拜祖宗是一回事,与不与他们相交是另一回事。再说,他们也不一定会来。”
宁安华笑道:“好,那这件事我和你姐夫都听你的。”
宁安硕一惊:“姐姐说真的?”又忙转向林如海,想看是不是姐姐开玩笑或生气了,他会错了意。
林如海含笑不语。
宁安
华拉他站起来,比了比:“你都比我高了,再过两年进学定了亲,就算长大成人,该当家做主了,我还能管你一辈子?上个月你管事管得很不错,就再从这件事上练练手罢。”
听见“定亲”两个字,窜了一个夏天个子的半大小伙子宁安硕满面通红。
等宁安华话音一落,他行了礼就匆匆跑了,连书本文章都忘了拿。
宁安华在林如海床边坐下,笑道:“这就不好意思了。去年过年,就有好几家太太向我打听他的亲事,今年还不知会有几家呢。”
林如海捞住她的手握着。
宁安华又感叹:“娘走的时候,他才那么点大。”她在空中比了一下。
她上一世活了将近三十年,穿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上,总感觉时间是倒退了的。
是宁安硕和宁安青一年比一年长大,一年比一年更高,她才知道时间还是流动着的、是向前走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满七年了。
再过一个七年,会是什么样?
两个呢?
三个呢?
她的异能缓缓流入林如海体内,一点一滴修复着他残破不堪的身体。
真希望再过十年,他还能和新婚那日一样风流俊逸。
她把罗十一今早说的话告诉了林如海。
林如海神情复杂,半晌叹道:“如此也好。”
宁安华只道:“可惜她是仪鸾卫,不好相谢,不然怕耽误了她的前程。只能等有机会了。”
皇上能一边对老牌贵族开刀,一边再
施恩以延续君臣间的亲热和睦,林家却绝对不能再与勋贵集团来往过密。
林家和贾家做“亲密的世交”也有些过了,最好是“普通世交”的程度,不过分亲热,也没冷淡到忘却前岳家恩义的程度。
所以宁安华和林如海没有商量过,却默契地对贾家隐瞒一切事实,既能试探贾家对林家究竟是善心还是恶意,也是借此拥有与贾家疏远的借口。
再等甄家的事大白于天下,就算贾家还想亲近,林家也有了足够多拒绝的理由。
但仅有的问题在于,作为娶了续弦的生父,林如海不太好对女儿解释,与贾家有旧怨,还生了儿子的继母宁安华就更不好说了。
林黛玉比一般的孩子聪慧许多,同时也很重情。她在贾家两年,与贾母和三春这些姊妹们的感情也是一日日相处出来的。她再懂事明理,到底也只是八岁的孩子。
而罗十一是皇上的人,她帮宁安华对林黛玉表明,林家与贾家将来的疏远,与宁安华无关。
就像黛玉说的,罗十一这么做,也能说是替皇上协调重臣家眷之间的关系,“圣命”而已,但宁安华不能忽视她的好意。
宁安华接着说了第三件事,她把李姨娘放出去了,等找好了人家就出嫁。
林如海笑道:“早该如此。”
宁安华笑道:“还有一件事,得你亲自办了。”
她抽·出手,在他手心写了个“江”,起身笑道:“她正和玉儿说话呢
,等说完了,你叫她来,她是走是留,我就不管了。”
林如海却又抓住她:“你要回去了?”
宁安华笑问:“我得预备满月酒了。还有什么事?”
给圣上写辞官表他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想留一个月没单独相处过的妻子多说几句话,他搜肠刮肚,才不得不搬出一个话题:“我给你取好了字。”
宁安华果然有兴趣,重新坐下了,问:“是什么?”
林如海也展开她的手。
他的手指在她手心游走,让她微微发痒。
原来被人在手中写字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