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胜水说:“所以我不谈啊。”
我说:“实在不行你答应她呗,说不定在一起后人家发现你就这样,改不了。感情耗完主动就分了,你也不用再愁这个愁那个。”
吴胜水冷笑:“劝我的时候这么痛快,没见你行动下试试呢。”
我说:“我试什么。”
吴胜水说:“你说试什么?”
“……蒋枫啊。”这个名字在我唇齿过了一遍,我笑叹了口气,抬脚在地上蹬了下,转椅随着力道转向和吴胜水面对面。我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试?”
寝室门锁发出轻微的声响,门板开出缝隙,我仰脸和回来的蒋枫对上视线,双手交握于腹前。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和蒋枫挑明,说我喜欢他?”
吴胜水说:“得了,你有这个胆吗。”
我点点头:“看来我有。”
寝室门合上,沉闷的一声,吴胜水下意识扭头,看见了已经进门的蒋枫。
他迅速骂了句“我操”,声音压得低低的,在这儿待这么久了就是为了等蒋枫回来说事。但现在也顾不上了,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望我一下,站起身拍拍蒋枫的肩,就擦着他出去了。
大门再度开合,蒋枫和我隔着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我们一站一坐,蒋枫的姿态仍是松弛的,或者说无论他做什么都有种松弛感,很难见到他焦虑紧绷的时候。像这会儿,他的下巴往里收拢,实际上是沉思中的表现,身体却依然舒展,脊背挺拔,长腿微屈。
插着兜站着,腕上的金色猫眼黑曜石手链在白炽灯下反光。
我望向他,他看着我,我们对视着——半晌,我朝他招了招手。
蒋枫迟疑几秒,抬步过来了。
他走得不快,令人联想到丛林中谨慎的鹿,当他走到我面前,蜷曲的卷发挡住灯光,就像茂盛的树梢在我脸上投出阴影。
天气还没有转暖,他刚回寝室,外套没有脱,一阵渗透于空气中寒意。我对他摊开双手,蒋枫沉默观察,把自己的一只手搭了上来。
我没有动,他等待片刻,抽出插在兜里的那只手,同样放了上来。
两只手,一只凉一只暖,温差不大。和我手掌的温度比起来都是冷的。我将他的手拢在一块儿,指腹蹭过他掌心的纹路,慢慢给他搓热。
四月多,寝室里的暖气早停了,我捂了有段时间蒋枫的手才热起来。
他终于想开口,我没有给他机会,掌心挨着他的手背,我捧着他的手,把脸埋了进去。
侧着埋的,我的脸颊贴着他的掌心,鼻尖顶着他的虎口。被肌理吸收的护手霜的味道传递过来,分不出到底是什么气味,却很好闻。混合着蒋枫的体温将我包裹,我的大脑感受到平和、安宁和渴求。
我沿着他的手往上,把嘴唇印在他手腕的脉搏。
“小枫。”我说:“我当你男朋友吧。”
蒋枫要把手抽出去,我扣着没让,黑曜石手链在半空晃晃荡荡,蒋枫笑了。
“正常人是你这么问的吗?”
他说:“不应该是问,我能不能当你男朋友吗?”
我立刻改口:“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
蒋枫没有马上回话,反而问。
“你干嘛在胜哥面前那么说。”
我和他对视:“这有什么,你怕他知道啊?怎么着,你喜欢他呗?”
“你找茬呢?”他到底把手抽出来了,没收回去,不轻不重撸了我脑袋一下:“我只是觉得你不会讲。”
“他也这么说。”
我由着他撸了,拉开椅子站起来。这下我和蒋枫的距离更近,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睛,那对眼珠也像手链上的猫眼,我想抚摸,然后想起来大概有无数人抚摸甚至亲吻过。
比如徐曼,比如其他我不认识的前女友们。
“但是你们都猜错了。”我笑了笑,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我原本害怕你在我身边过得不好,可是你在外面也受委屈。”
“小枫,你跟我,我一辈子对你好。”
这句话很像典型的渣男画饼发言,我没意识到,不过蒋枫意识到了。因此用力压着表情,还是没忍住耸动肩膀,胸腔一起一伏的笑了出来。
我看着他笑了半天才感受到话说得不对,可说出去的话不好改,再说本来也是我的真心话。
我重新去拉他的手,手指分开插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的握法,掌心都贴在一块儿,很亲密。
这时候蒋枫都还没作出明确表示,他没有拒绝,我就更进一步。我的嘴唇从唇角转移到他的唇上,这是我第一次和人接吻,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做。蒋枫比我经验丰富得多,却没有配合的意思。
我只能靠自己琢磨。
最初是有点尴尬的,出于一种想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却手足无措的心情,然而当我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蒋枫。
这只神鹿,高中只留给我遥不可及的传说,是远远望着的一道流丽侧影;大一从天而降,和我的交集仍然寥寥。我的自我改变之路,不管有心无心,他成为我奔赴的终点。我曾一度认为我们的距离不可再近,可他现在站在我面前,与我接吻。
嘴唇相贴原来是这种感觉,体温、香气具象化为皮肤的触感,我感受到凉和柔软。
我环抱住蒋枫,抚摸他的脊背,如同安抚林鹿的皮毛。沉甸甸的怀抱填满心口时而泛出的空虚感,我沿着冰凉的冬季外套往上,覆盖住蒋枫的后颈。
这里温度高,他哆嗦了一下,微微张开了嘴。属于他口腔的热度瞬间传递过来,我本能地把舌头探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