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枫显然也被吓到了,猛地直起身体。
“你干嘛呢?”
“壮壮胆嘛!很快就要到了!”
我忍不住吐槽:“有你这么壮胆的?不吓破胆就不错了!”
吴胜水口气很大:“切,怕什么啊,就一群没读过书的农民。”
他说的好像很看不起农民一样,实际下午挨的那一棍印子还留在肋骨上。到了村口,我们在开车进去还是弃车步行中犹豫了会儿,认为开车虽然目标太大,不过天已经完全黑了,应该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也比较容易载人逃跑,决定还是开车进去。
这边没有像样的4s店,路虎的车玻璃还没换上,挺明显地缺着个口。
我坐在后座,每路过一户人家,对方瞥过来的视线都让我的心重重一跳,生怕他们像电影里一样认出我们,然后猜到我们是来干嘛的,一哄而上把我们团团包围。
幸好这种想象没有发生。
根据我们的想法,风情村算是这里比较大的村子了,发生这么件事还能聊一个下午。晓月在的这个村更小,照理随便往哪个地方把车停下,就能听到本村人凑在一块儿讲小话。
在盲目地绕了几个弯之后,我们停在了村里有个像是公园的地方。其实就是一片水泥地上立着几个健身器材,十分简陋,但非常热闹,正中我们下怀。
隔着这么段距离听不清,我们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混进满地乱跑的小孩堆里。蒋枫带着昂贵戒指的手装模作样地转着健身用的小圆盘,我站在他前面,也跟着转,耳朵听着旁边人说。
“作孽哦,还没送医院啊?”
“人都醒了,送什么医院,白花钱……你没听说啊,老张和他那几个叔伯把人车砸了,赔了好几万啊!彩礼钱都赔进去了!”
“砸人车,他脑子也傻!”
“晓月在里面嘛,她也会躲,敢叫人帮忙。”
“那几个帮她的,和她什么关系啊,是不是她男朋友?她不是就不肯嫁人嘛,回来路上都跳河了。”
闻言,视野里一直晃悠悠的小圆盘停住,我和蒋枫四目相对,心脏同时狂跳起来。
“幸好捞起来快!不然老张钱和闺女都没了,啧啧啧。”
我表情一松,听到明显的呼气声,是旁边的吴胜水。
闲聊的声音还在继续——“不是男朋友吧,是男朋友怎么还要赔钱?不过听说她在外面谈了一个,也是个打工的,没什么出息。”
“那搞不清她干嘛不乐意,婚都订了,人家还是开店做生意的。嫁过去不用出去打工,一起看店,多享福!”
“女娃嘛,在外面听人哄了两句,眼皮子就是浅,没经过事。”
“……你说她醒了,不会还要跑吧?”
“刚醒哪有力气。再说她手机和身份证不是都让老张收起来了么,林桂这个当后娘的反正就不插手,也不拦着她跑,也不拦着老张打她。”
“她怎么插手,她插手能让人把脊梁骨戳烂……哎,不懂事归不懂事,刚救回来可不能挨打。我们上老张家看看去?”
话落,我们仨同时直起身体,闭嘴对了个眼神,在边上这两位热心大婶达成一致后,迅速上车保持距离紧跟在后面。
老张家是落地房,二层楼,和村里其他人家的房子模样没什么不同。我们把车停在墙边的小路上,目睹那两位大婶进去了,等了半个小时,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送她们出来。还听到她们说,老张去诊所拿药,还没回来。
眼见着她们有在路口再聊两句的意思,我脊梁骨都抽紧了,问。
“现在那屋子里是不是就晓月一个?”
吴胜水的声音居然都有点抖:“是吧?”
蒋枫很干脆地说:“我们冲进去!”
我真服了这鹿,挨过揍也不长记性,果然是生活过得太好了,还有点盲目的乐观。
“我们带人出来正好撞上老张怎么办?晓月不见了他们报警抓我们怎么办?”
“他们怎么好意思报警,如果晓月自己想跟我们走,也没理由抓我们。”
蒋枫准备推车门了:“再说都到这里了,难道还掉头回去吗?”
他说得也对,来都来了,而且这可能是最好的时机。我紧张地看了眼路口,确定那三人还在聊,一咬牙和蒋枫吴胜水同时推开车门,拔腿就往老张家屋里跑。
这时候也顾不上放小动静了,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喊了一声,我没敢回头,也可能是太紧张产生的幻觉。
一楼一看就不是住人的地方,我们噔噔噔踩着楼梯上了二楼,我感觉脚下踩出了地震的动静。在二楼喊晓月,嗓子太紧了,第一下都没喊出声。
第二下喊出来了,房子就这么大,晓月很容易能听见。她最初应当是没认出我们的声音,好几回后才用麻木的表情推开了房间门,脸色苍白。
但看见我们那刻,她脸上的麻木就飞也似的消失了,眼睛睁大,不敢置信着。
蒋枫快速问:“走不走?”
吴胜水修正措辞:“快逃吧!”
眼泪一下子从晓月眼眶里涌了出来,她笑了一下,又马上收起,用力点头。什么都没带,直接跟在了我们后面。
我们又地震一样跑下楼,晓月用沙哑到极点的声音和我们说谢谢。
冲进屋时女人的喊叫是错觉,我们跑出来那三个妇女还在路口聊着。但好运没有持续这么久,从老张家门口跑向路边的车时,来串门的热心大婶之一扭头正好对上了我们,立刻就指着我们喊了起来。
“那是晓月啊?干嘛呢干嘛呢!还跑村里来带小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