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琅懊悔到无以复加,恨不能抄根棍子回到从前自己动手。
他从前怎就做了那些混账事呢!
他叹口气甩甩袖子离去。
一壶赶忙跟上。
“……郎君,您肯学好本是好事,您自反省反省且罢了,怎至于如此呢?”
是啊。
他怎至于嫌弃自己至此呢?
崔琅一时也被问住了。
旋即眼前却闪过方才少女跌倒后沾了泥土草屑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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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裙子分明已经脏了,但她看起来仍是那般干净,像新的青荷,泪珠似晨露。
相较之下,衣衫整洁如新的他,却像是那荷塘里的污浊淤泥一团了。
可他潜意识里与人一个小娘子比这个作甚呢?
所以,他这般恨不能将过去的自己腿打断,竟是因比输了么?
崔琅,你脑子没毛病吧?
少年自我怀疑地扪心自问。
这个问题尚未得出明确的答案之前,另有一个念头却已无比清晰——
他忽然停下,看向一壶。
一壶屁股一紧,拿双手捂住。
“我想将乔娘子的眼疾医好,你觉得怎么样?”崔琅正色问。
“小人觉得……”一壶愣了愣:“挺好啊。”
“谁问你好不好了!我是问你觉得此事是否可行?”
“这……小人也不是郎中,不好说啊。”见自家郎君眼神期待,一壶也不好直接泼冷水,只能道:“这些年来想必乔祭酒也是试了许多法子的,想来是不太容易……”
“行了行了。”崔琅摆手打断他的话:“不管那么多了,先试一试再说!”
他快步往前走去。
“郎君,您怎突然大善心了呢?”
“那是乔兄的亲妹妹,又是我师父的阿姊,我想帮一帮不是很正常吗?”
“还有呢?”一壶试探问。
“书上说了,助人为乐嘛!”
崔琅看向前方,嘴角扬起——他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乔小娘子能重见光明,便十分高兴欣喜,这不是助人为乐又是什么?
……
京师这阵议亲的风,也刮到了兴宁坊骠骑大将军府。
消息传到郑国公府段氏耳中,叫她不由感慨:“真没想到,这京师之中,眼光与胆量兼具的人家还真不少啊……”
说着,看向坐在那里的儿子:“子顾,你如何看?”
刚早朝归来的魏叔易闻得此问,不答反问:“母亲又如何看?”
段氏咬牙在心底骂了句“臭小子”,面上仍笑盈盈的,却也直截了当:“母亲想问问你的意思……可需母亲也着人上门提一提亲事?”
魏叔易轻叹气:“这个话题之前儿子似已与母亲说过了。”
彼时他刚从合州回来,他的阿娘便迫不及待地同他提过此事。
“那时你与岁宁不过初相识,阿娘承认自己心急了些,你不答应也在情理之中……”段氏做出了一些因时制宜的反省,循循善诱道:“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阿娘瞧着你二人实在般配,你几时与哪个女郎相处的这般融洽过?”
“融洽吗?”魏叔易好笑地摇头:“常娘子大约并不这么想。”
段氏暗暗磨牙,若不是她急着娶儿媳,若不是娶岁宁回来必需一个儿子不可,她才懒得同这嘴巴里没句实话,脑子里都是弯弯绕绕的臭小子费这般口舌!
魏妙青的想法大差不差。
她若生作儿郎,还有阿兄什么事!
“母亲难道没听说吗,近日凡去往常大将军府的媒人,无不碰壁而归——”魏叔易已然起身,“母亲若不在意儿子这张脸面,自去便是了。”
说着,抬手行了个礼:“儿子还有公务,便先回去了。”
段氏难得没有骂上两句,或是将人喊住。
而是怔了好一会儿之后,问女儿:“……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妙青张了张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兄长有意,但又觉得人家常娘子必会拒绝,如此一来,回头他这张堂堂东台侍郎的脸就没处放了!”
“对吧!”段氏一拍茶案:“他就是喜欢上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