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温乔想把自己和乐哥儿刚才的话讲给宝哥儿听,可他实在说不出口,那些话太难以启齿了。
许母想到某个可能,将自家小哥儿拉到身边,数落道:“你这小哥怎么什么都想知道?该你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
宝哥儿不满地瘪嘴,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许母原本还想着要不要自己偷偷和温哥儿说些与晚上会发生的事情有关的话,哪成想,刚才温哥儿和乐哥儿两个人待在房间里已经把该说的都说过了,她也不需要再额外叮嘱温哥儿。
“温哥儿,乐哥儿,你们三个过来吃饭,我特意多做了些。”许母开口招呼三人,将肉丝面盛出三碗,“你们先在屋里吃些东西垫垫,等会儿开席了,再去堂屋吃厨师专门为新夫郎准备的酒席。一会儿堂屋的酒席准备好了,我来叫你们。”
单独为新娘子或新夫郎娘家父母准备一桌酒席是他们这里的习俗,男方会请来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和新娘子一家一起坐席吃饭以彰显对新娘子一家或新夫郎一家的重视。
温哥儿父母双亡,血缘关系最近的温有财一家又是那副鬼样子,早已断亲,温哥儿这边只能由温贵夫妻俩和温哥儿关系亲近的许家坐席——许家派出宝哥儿和许奶奶作为代表陪着温哥儿坐席。
男方这边坐席的长辈是之前出面帮温哥儿摆平温氏族人的木氏老长辈和木西大伯一家——木西大伯一家派出刘芳和乐哥儿坐席。
木文作为村长和木西的亲大伯,不仅要帮忙主持大局,也陪着木西挨个给村里人敬酒,为木西介绍村里人的辈分和木西应该叫的称呼,而木东和木南则要帮木西挡酒。
温哥儿三人在房间里吃面,场面有些沉默。
温哥儿和乐哥儿不说话是因为心中尴尬,宝哥儿不说话则有两种原因。
一开始,宝哥儿暗暗生闷气,不愿意和有了自己小秘密不愿意和他坦诚的温哥儿说话,后来不说话则是因为他不断回想娘亲刚才说的话,某个瞬间意识到温哥儿和乐哥儿有可能在房间里说些成亲以后的事情,而心中尴尬得不想说话。
后来温哥儿和乐哥儿意识到宝哥儿已经明白他们两人不告诉他谈话内容的原因,心中更加尴尬,不知道要如何开口缓和气氛。
三人吃完肉丝面,宝哥儿没话找话,说道:“今天真热闹啊。”
“嗯嗯,确实热闹。”
“是挺热闹的。”
有人起了话头,三人都有心用话语冲散房间里微妙的气氛,你一言我一语,三人逐渐聊得火热。
在三人在房间聊天,等着入席吃饭时,木西家也来了几位大人物。
“木老板,恭喜啊。”
“木兄,新婚大喜啊!”
“今天是木老板新婚大喜之日,老爷和少爷在外地不能及时赶回来,特意写信让老夫给您送上新婚贺礼。”
“……”
木西看着眼前带着礼品前来祝贺的赵凉、客来掌柜、客来居掌柜、福客酒楼掌柜、方家铺子方小老板、冯家铁匠铺的掌柜……有些惊讶,脸上带笑将人请到他主桌入座,木东和木南则指挥这些人带来的仆人将贺礼搬到存放礼品的房间,顺便这些仆人找桌子坐下等着开席。
他虽然出于礼节为他们送了新婚请柬,但木西没想到这些人会亲自带着贺礼过来家里。
入座的几人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路上遇见彼此时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木西居然能让这么多人亲自上门祝贺,心里重新调整了自己对木西的定位,也更加不愿意得罪木西。
尤其是福客酒楼的掌柜,看到他们酒楼曾经的账房学徒木南如今和自己坐一桌吃饭,同桌的还有和他们酒楼有生意往来的木文和木东父子,隔壁桌坐着同样和他们酒楼有合作的张家人,心中十分复杂。
心情复杂的还有其他人。
在场的村民看到镇上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亲自带着贺礼登门,前来祝贺木西新婚,听到他们说木西在镇上买了两间铺子,木东和乐哥儿的娘家张家也在镇上买了铺子,心里复杂不已。
有些人后悔没有擦亮眼睛将木西这块金子早早攥在手里,害得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块金子落到温哥儿那个父母早亡的人手中,他们只能白白羡慕温哥儿走了狗屎运;也有人会后悔没有和木西打好关系,如果和木西打好关系,说不定如今在镇上那个开铺子的就是自家了;还有人起了心思,想要好好巴结木西和温哥儿,两人手缝里露点东西,他们也好跟着喝口肉汤;更有人羡慕温哥儿能嫁给木西这样厉害的人,以后过着吃穿不愁的日子。
某些温氏族人想到当初坚决反对温乔将田地和房子添作嫁妆,更有甚者将木西狠狠骂了一顿赶出温乔家,如今他们被狠狠打脸,心中忐忑地想着还有没可能和木西缓和关系,或者找温哥儿帮忙,让他找木西说请,帮他们这些族人从木西手里得到一些好处。
温乔三人在房间里聊得正开心,房门被敲响,许母和村长夫人刘芳走进来叫他们去堂屋吃饭,顺便和他们讲起刚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温乔经常听木西说起过他在镇上做的事情,但他也没想到那些人会在他和木西大喜的日子带着贺礼登门道喜。
五人从房间里走出来与卧房相连的堂屋,那里已经准备好一桌酒席,温乔刚坐下便感受到在院子里等待开席的村民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中所蕴含的情感多种多样,让他十分不自在。
刘芳注意到村里人频频朝堂屋看,让温哥儿十分不自在,起身将堂屋房门半掩上,将院中村民们投来的目光遮挡大半部分。
“别管他们,眼睛长在他们脸上,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吧。”对于木西如此有本事,刘芳有荣与焉,半埋怨半炫耀地说道:“温哥儿,当初我给你们说媒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侄子木西浪子回头金不换,是个嫁人的好人选,我没骗你吧?可惜当初我说这话的时候,村里人没几个人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如今傻眼了吧,再想将木小子和自家亲戚或孩子凑成一对也晚了!”
温乔冲村长夫人笑笑,他现在想起当初村长夫人闭眼夸木西,在自己面前极力推荐木西的场面,依旧觉得颇富喜感。
“不过没想到木小子现在这么有本事,他以前整天跟着周围几个村子的地痞流氓到处乱窜,谁能想到他能有今天这样的本事。”同桌的木姓长辈对于木西的改变也是又欣慰又惊讶。
“是啊,以前木西那副混账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谁能想到他如今这般有出息。”
“哈哈哈,我们以前都以为温哥儿和木西成亲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没想到木西这个火坑后来变成了金盆子。”
“哈哈哈……”
“温哥儿你以后可真像我当初和你说的那样,以后有享不完的福气了!”
“哈哈哈……”
“咱们温哥儿也不赖啊,配木西绰绰有余。”许母见他们一直夸木西,温哥儿有木西这样的夫婿确实让人满意又为他高兴,但是这些姓木的也不能只夸木西一个人啊。
“娟嫂子说得对!说不定木西就是因为和温哥儿定亲,被温哥儿身上的福气所影响,所以才决定痛改前非,再不做以前那些混账事,转而开始脚踏实地、好好做人。”桌上的木氏族人听到许母的话,笑着应和她说的话。
“有道理,有道理,要不然木西以前那般混账,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流荡,几个月不着家,怎么一和温哥儿订亲便改了性子?”
“木西把他爹娘留给他的田地卖掉几亩,卖地的钱全部拿去和他那帮兄弟跑到镇上吃喝玩乐,当初如果不是木文和刘芳他们两个做主把木西那混小子手里的两亩地拿过来种,说不定木西早就将家里的田地和房子全都吃掉喝光,穷得叮当响,没地方去了。木文和刘芳也算是苦尽甘来,给木西张罗来一门亲事,没有辜负木武两口子的信任。”
说起已逝的木武夫妻俩,在座的长辈情绪变得低落,可怜木武两口子年纪轻轻便出意外去世,要不然他们夫妻俩也能亲眼看到木西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有木姓长辈注意到桌上的低落氛围,忙开口缓和气氛,说道:“哎呀,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总之,不管是木西还是温哥儿,他们两个人都有福气!他们两个人凑一块属于是天赐良缘,天生一对,互相都能把对方变得更好!”
“对!他们两人天生一对,都有福气!”
“来,喝酒!桌上这些年龄小的,就别喝酒了,咱们这些老的喝。今天是木西和温哥儿大喜的日子,咱们都要笑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