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能从蔚川市这个几乎是乡下的地方考入首尔大学,尚宇哲无疑是聪明的,办理报道的老师也没有看轻他,态度自然而和善。
尚宇哲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对待,自从曾经帮助过他的老师,被金允在父亲的报社造谣潜规则学生而辞职后,学校里大多数老师除上课以外的时间总是绕着他走。
即使是欣赏他的用功,也只能从眼神中流露出一些。连校长也为了维护自己和学校的名声,不敢明目张胆地给他优待……直到他考上首尔大学,才为了招生率好好宣传了他一翻,还给拨了奖学金。
当然,现在这笔奖学金被他带着,成为目前他仅有的生活费了。
首尔大学的宿舍又叫冠岳生活馆,因为学校整体坐落于冠岳山内,生活设施非常丰富,有许多个功能区。
供给本校学生住的地方是冠岳学生生活馆,里面有二人间、三人间、四人间,以及转租的单人公寓。不同的宿舍对应不同的价格,尚宇哲带的钱只够他入住四人宿舍。
因为是四人间,虽然面积并不算小,但四张床位摆开,加上衣柜和书桌之类的家具,稍微显得有点拥挤,个人空间也得不到保障。
不过对于尚宇哲来说,这些缺点微乎其微,已经比他想象得要舒适很多了。
他是第一个到宿舍的人,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本来也没有多少)后就坐在床上翻看新生手册,等待其他室友。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其他人亲密地相处过,尚宇哲从小到大只有安泰和一个朋友,他有些紧张,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直到房门传来动静。
门打开,另外三人竟然是一起进来的。
他们边走边聊,似乎有两个人原本就是朋友,一起来报道。还有一个是他们在路上碰到的。
“你……你们好。”尚宇哲条件反射站了起来,鼓起很大勇气才开口:“我,我叫尚宇哲,请多多指教!”
他身材高大,猛地站起来唬人一跳。
但仔细看看,头发乱糟糟的,又太长,明显是故意遮着脸。难道是要挡什么疤痕或者胎记?身上的衣服也很普通,一看就是便宜料子,从头到脚都没有什么装饰品,鞋子还是廉价货。
能住进四人间的基本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不过趋强驱弱是人类的本性,刚进来的三人眼神不自觉产生了变化。
“你好啊,我是洪秀贤。”
“我是金南智。”
“韩承甫。”
韩承甫带着一个黑框眼镜,他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架,露出指根处的buelti戒指。这是他考上首尔大之后和家里索要的贺礼,自从戴上就没有摘下来过。
“我和金南智是邻居,一直一起上学。”他说:“我们是首尔本地人,秀贤也是,你呢?”
听到他们的关系,尚宇哲难以避免地想起安泰和……此刻对方不知道已经安顿下来没有。
他望着韩承甫的眼中不由流露出羡慕,低声说:“我家在蔚川。”
韩承甫将这种羡慕归咎到自己的戒指上,心满意足,扭头问。
“蔚川?这是在哪儿啊,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金南智懒洋洋的:“不知道,大概在哪个乡下吧。”
洪秀贤也加入讨论:“乡下啊,我从来没有去过乡下。他刚刚说他叫尚宇哲是吧——喂,你家里还会种田吗?”
尚宇哲不擅长交际,却对他人的恶意非常敏感,他就是在恶意的包裹中长大的。
因此他敏锐地察觉出室友们话中的傲慢和轻蔑,虽然蔚川确实是个很小、很不起眼的城市,但他并不喜欢他们这么说。
他抿住了嘴巴,没有回话。
洪秀贤又问了他几遍,其他两人在看好戏。见他始终一言不发,碍于他的体格威慑,韩承甫最终主动制止了。
“哎呀,别问了,人家不想说呢。”
他对尚宇哲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总之,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吧。”
尚宇哲点了一下头。
好好相处,这是尚宇哲对于和室友关系最好的梦想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不随人愿。
大学的课程很多,教室也不固定,同学们的交往如非主动并不密集。尚宇哲从不刻意与人搭话,上课不发言,其余时间也不参加社团,他像蘑菇一样低调地生活,一开始确实比较顺利。
没人注意他,自然也没人在意他。
可是,无论白天去到哪里,晚上总是要回宿舍休息的。
洪秀贤、金南智和韩承甫三人已然打成一片,总是结伴行动,宿舍也成为了他们的地盘。
最初由于不熟悉,他们对尚宇哲还停留在言语试探阶段,发觉无论调侃、开过分的玩笑甚至侮辱他,他都不会反抗之后,胆子大起来,行为变得越来越过界。
首先是韩承甫让他帮忙把衣服拿去洗衣房,又让他帮忙将烘干的衣服叠好放进衣柜。尚宇哲照做之后金南智和洪秀贤开始效仿,接下来理所当然的宿舍所有清理打扫之类的活都归了他干。
没遭遇抵抗,他们得寸进尺让尚宇哲帮忙买水和零食,并且不给钱。尚宇哲忍耐下来,他们又提出让他帮忙买饭。
一顿饭的价格和几瓶水、几包零食是不一样的,尚宇哲没有钱,头一次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几人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判断出尚宇哲不是想要愤怒暴起,而是因为没钱,金南智第一次动了手。
他看起来其实是最好说话的那个,平常也没怎么主动指使尚宇哲。
反倒是这样,内心的控制欲却很严重,他自认为对尚宇哲很“仁慈”了,就接受不了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