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也可能是过了很久,女孩儿的嗓音传递过来,好像推开层层海浪似的,很缓慢模糊地进入他的耳廓。
好了。阿瑟慢半拍反应过来,解下了脑后的系带。
接着他转过去,看见对方送他的“礼物”。女孩未着寸缕,脖颈、手腕和脚踝很专业地绑了黑色的束缚带,这些束缚带让她的肢体呈现出一种古怪而性感的姿态,含着口枷的嘴唇张成了圆形,咽呜着向他求爱。
阿瑟木愣愣的,看清楚之后吓坏了,连脑袋也清醒一些,从廉价旅馆逃走。
黑色的泊油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左耳戴着很夸张的耳钉,肩膀上画着张扬的孔雀油彩。看起来是个英俊非凡的浪荡子,实际上只会用一个姿势做爱。
第二天他们就分手了。
这是他十六岁时候发生的事,十六岁发生的其他事情都记不太清了,关于这一夜的记忆却如此清晰,因为阿瑟认为被深深冒犯,这种冲击感刻进了大脑神经。
——直到今天为止。
到今天,他被不可思议地以双手背在后腰的姿势摁上墙壁,双腿与肩膀都由身后的男人用躯体镇压。耳垂纳入对方湿热的口腔,搅出令人焦躁的声响。
阿瑟不敢置信自己毫无还手之力,但事实就是这样,如果他能多了解江质眠一点,就可以知道他在健身房把自己的肌肉练得漂漂亮亮的时候对方正在军营打拳。
江质眠的齿尖咬住了小小的耳塞,这势必会刮疼阿瑟的耳垂。不过这时候他还在剧烈生气,没有叫痛,所以江质眠心安理得把耳塞咬出来,接着用舌头抵着耳钉的后半部分把它推离了阿瑟的耳洞。
尖锐的耳钉刺破舌头,一股铁锈味。
沾着唾液和血的耳塞吐到地上,江质眠含着耳钉,对阿瑟说:“你戴着这个很好看,但我不喜欢有其他东西在你身体里面。”
由于一直被吸着耳朵,阿瑟过了两秒才感觉到耳钉没了,又过两秒,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大叫。
“江质眠!你是不是有神经病!”
怒气,以及强烈的羞窘感冲上脑门,让阿瑟的眼皮、双颊乃至脖颈都迅速泛红,浓密的睫毛颤抖着,他不信邪地挣扎,双手手腕却被江质眠牢牢攥着,鞋底踩到耳塞在地板摩擦出吱呀的声响。
“好了。”江质眠低低笑了声,含糊地说:“同你开玩笑。”
阿瑟却没觉得好笑,因为对方就那么含着他的耳钉,沿着脸廓一路向下吮吻。嘴唇是柔软的,舌头是热的,金属材质的耳钉却坚硬,有棱有角地刮在皮肤上,让他从侧脸到脖子都开始发痒。
像天牛的足肢爬过,他控制不住想挠,然而双手动弹不得。上身徒劳地晃动,被江质眠用一边膝盖抵进大腿间,更用力地压在了墙上。
阿瑟感觉到煎熬,束缚感、冰冷墙面与身后炙热体温天差地别的冲突感,还有刺痒的皮肤。他刚刚经历过和兰桡的争执,在会议室待了一下午听那些枯燥的公关,明明是江质眠问他有没有吃过晚餐。
他愿意来一起吃饭,不是想要饿着肚子被摁在墙上。
他甚至都愿意主动来找江质眠一起吃饭!
阿瑟几乎觉得委屈了,和烦躁、愤怒一块儿把五脏六腑搅得稀巴烂,他的脸颊开始褪色,眼皮反而更红。
喉咙被情绪堵着,嗓音又闷又哑:“……这一整天,我最讨厌你。”
江质眠的动作顿住了。
半晌,他松开咬着耳钉的牙齿,耳钉自由落地撞出叮铃当啷的响,滚远了。
“我和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