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思索着,好不容易在小脑袋里找到了个贴切的形容词。不过,经由他这么语焉不明的解释,通过雷向来只喜欢直线思考的脑子一搅和,直觉的就翻译成了“泉是孤儿”的讯息。
“我也没有了父母。”
放开泉的小手,改握住他的肩头,和雷在自行理解后,便突然生出了一种找到伴的莫名欣喜来。
过去,父母先后离开人世,师父就领养了他和那个人。而因为师父们一直以来都比较欣赏那个人,总是以那个人的需求为重……有些不甘又有些自卑的和雷,就总觉得自己是不受重视的孩子,一个多余的家庭成员。
这也是和雷稍长后,便一心四处求厨,满世界奔波的主要缘由。
不想成为别人的累赘,不喜欢那种被众人包围却仍然孤寂的无奈感,只能努力填满自己的全部空余时间与心思。事实上,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疲惫不堪的身心,总是空空的,在期待着什么。
“饿饿……”
似乎也感染到了和雷突如其来的低落心情,泉这声绰号叫出口来,比之前更柔软了几分。
“嗯?怎么?”
忍住又一次涌上的鼻酸,站定脚步,扳正泉的小小身子,和雷用额头抵住他的,沈声询问道。
“我真的饿了。”
闻声后,猛然响起的剧烈重物跌倒声,以及坛坛罐罐破碎声,随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安详,顺便唤醒了几个浅眠的宾客。
饥饿打败了或许可能出场的无边浪漫,和雷只能乖乖去做菜,在油烟烩炒中“关爱”贪吃的臭小子。无奈又奇怪地迎来黎明晨光,打着哈欠为风月居一晌贪欢后晚起的宾客烹饪早膳。
煮食完毕后,和雷瞄见四周匆忙行过的侍女,或多或少都有些衣衫不整妆容不洁,料想是服侍客人早膳时受到调戏,心下又是一计上心头。
反观敌方,昨日一场大赛之后,薛家掌门与来自塞外的金马御厨私下商议,非要教训教训这个新出道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恰逢今日参赛的为鲁菜嫡传之人,两位和雷手下败将生怕其败于风月居,急急寻了几多私家菜谱,非要那鲁菜传人张大厨好好练习练习不可。
时光如水匆匆奔涌而过,当泉不紧不慢塞了两只烤鸡,七、八盘特色拼盘下肚后,第三轮的赛事揭开了帷幕。
不似前两日双方人马的动作划一,今日擂主这边完全比不上对战方锅碗瓢盆的奏鸣曲精彩,若不是几个汤锅发出咕嘟咕嘟沸腾声,和雷的灶台上堪称寂静无声了。
经过了接连两曰的经验教训,风行月影以及一众宾客都对和雷这抱起了极大期待。纵使他这边没什么声势,却定是有别样滋味的菜肴端呈出来。瞧瞧那头脾三碗五碗喝得双眼都眯了起来,定是味道好得不得了的。
于是乎,个把时辰后,两边菜肴纷纷上桌,众人一贯性的朝着和雷这边扑将过来。
“这个是……”
第一个吃螃蟹的小胡子客人,端着碗清澈见底的汤碗大口吞咽,感觉充斥味蕾的某种浓香,以及若有似无的甜香滋味,不解的发出疑问。
“枸杞!”
懂行的一口就能品出配料的美妙,就算是碾磨成了果泥的枸杞混入汤头中,也照样喝得出来。
“还有淮山!”
谁说囫囵吞枣的人不懂欣赏,虽说两口就小碗见了底,但他还是从沉底的黏拥汤汁中瞧出了端倪。
“猪腰才是关键。”
好运气的某人碗中,喝了几小口就显出一段精华来,炫耀似的举箸展一不,就被旁侧眼尖的人一口咬了去。
一时间,美味争夺战正式开打,混合着诸多壮阳补肾良药的高汤,很快就进入了来宾们肚皮。
接下来的海鲜大餐亦是如此,连致两日需索过度的男人们,急需这些好料来补补亏损,哪里还顾得上另外一头的张大厨怎样吆喝叫嚷,统统跑到这边来“进补”了。
润喉的汤汁喝下肚后,一道道滋补药膳从砂锅中透出香气来。任盛夏日头颇高,都止不住宾客们被打开了的好胃口。
一面吃,众人还一面赞誉和大厨贴心细致,做菜水平高超,连这种很容易带有药味不容易入口的东西,也能料理得这般爽口。
到了最后,韭菜生蚝龙虾山茱萸西洋参……但凡有丁点儿食用补益功能的菜肴都吃得一干二净,饕客们肚子也撑满了。
另一桌的炒木樨肉、口蘑扒鱼脯、九转大肠、爆腰花等道地鲁菜统统没了位置装盛,只能望而兴叹,摇头走人。
如此一边倒的惨剧,看得鲁菜名厨张某人一脸菜色,恨不能把那和雷当海鲜粥般吞咽下肚。
呃?你问为何张大厨手中也有一碗海鲜粥?
嘘——那不是因为这两天没轮上他比赛,风月居的美艳小妞小倌们都热情如火,他也有些“需要”的嘛!
“张大厨,承让。”
一改往日做完菜就闪人的惯例,和雷今个儿特意留下来,与对手寒喧。当然,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张大厨手中那一碗海鲜粥,探寻的意味明显得紧。
“呃……呵呵,好说好说,你小子手艺不错,手艺不错!”
看看手里来不及放下的碗筷,张大厨尴尬的摸摸头,口中说着客套话,心底却把和雷骂得狗血喷头。
恋恋不舍的搁下大碗,张大厨抄起祖传宝刀离开院落,转身太急,胖胖肚子不小心碰到桌边几张皱皱纸条,许是走得太急,直到人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都没能发现。
“原来,是想结合四人菜系来对付我。”捡拾起纸条来,细细端详,和雷明白了刚刚张大厨比赛过程不断低头看什么的缘由。嗤之以鼻的喷了喷鼻息,转身拽着还在大口吃鲁菜的泉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