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上神忽然觉得手指间多了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枚银晃晃的戒指。
这个时代并没有这类习俗,而且这材质沈凌夕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怔怔道:“这是……”
慕长渊抓着他的手在眼前端详,对自己?的杰作越看越满意:“地狱的月亮,好看吗。”
沈凌夕:“……”
为哄上神开心,魔尊大人特地回了趟地狱,用空间之术把一轮明月压成?银光闪闪的戒指,大小刚好能套在右手无名指上。
“本来想做个对戒的,”慕长渊惋惜道:“但到时候地狱一点光都没有,影响本座花园里的植物,叶芽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在地狱种上了仙界的花。”
沈凌夕看着手上的戒指,顿时哭笑不得。
他说:“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快了,”慕长渊轻吻他的手背:“本座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婚礼那天,世人再也不会提及善恶殊途,众生从?此只能仰望日月同辉、天地共主。”
第一五二章神魔大婚(上)
大婚敲定在第二年的初夏。
众所周知,江南梅子成熟就意味着进入连绵雨季,一连几十天难得见到太阳。为了不影响这?场盛事,司掌气候的漪兰上神不得不修改历法节气,为此还挨了几道天雷。
高高在上的神明沦落到打工人的σw。zλ。地步,谁看了不说一声惨。
罢了罢了,惹到慕长渊,神佛算踢到了铁板,如今只希望婚礼上一切顺利,好让那魔头稍微消消气。
其实按照原定计划,三十三重天准备将?婚礼定在九月底,然而某天慕晩萤到云城拜访一位大客户,回程遇见一个打?着“半仙”旗号的江湖骗子,对方告诉她必须选在六月初六这?个吉时,并说了一个理由——有利于子嗣延绵。
慕夫人对此深信不疑,当即施给算命先生许多钱财,之后无论神明如何苦口婆心?解释这?完全是无稽之谈,也改变不了“娘”心?似铁。
——为人母亲的心?理,神佛根本无法理解,尽管慕夫人从未提过,不代表她内心?没有一丝期盼。
就在准备婚礼的这?几个月,慕小井的及冠礼也顺利举办。
慕小井年少离家,在外?受尽折磨,临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家。慕晚萤特地邀请了君山镇十里八乡的父老乡亲,像同时代所有普通男子成年那样,热热闹闹地办一场仪式。
及冠礼通常在宗庙举办,由族中长辈担任礼官,然而慕家一没有宗庙,二没有合适的长辈,前者可以花钱修建礼台,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慕晚萤这?里都不算问?题,但后者就比较麻烦——慕夫人这?辈子并不轻松,一路跌跌撞撞吃了许多苦,尽管幺子已经成了这?般模样,她仍希望能有德高望重者为其作?出榜样,别?在歪道上越走越远。
如此一来,慕长渊也不合适了,魔尊用事实证明自己只?能教出夺魄邪帝这?样的神经病。
最?终,礼官的职责落到沈凌夕头上——纵观三界,没有比他更德高望重的了。
沈凌夕没有推辞,他照着凡人的习俗按部?就班地完成仪式,乌泱泱的百姓在礼台下匍匐跪拜,表情?肃穆虔诚。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慕小井登基了。
及冠后还需取字,玄清上神亲赐“长宁”二字,意为山河无恙,家国安宁。
慕晩萤满意得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儿。
仪式刚结束,不待父老乡亲们蜂拥而上,慕长渊就借口身体不适,与沈凌夕一道离开。
宾客们当着瀛洲鬼王的面也不敢太过分,只?得收起心?思?老老实实吃席。
好在慕晩萤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早练就长袖善舞的本事,气氛很快就活跃起来,只?是满堂宾客无人敢靠近瀛洲鬼王,都围绕在慕夫人身边。
宾客盈门,慕家堡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书僮躲在柱子后,目光充满艳羡之情?,见慕小井离得不远,便出声唤道:“小少爷!小少爷!”
慕小井闷闷不乐道:“干什么。”
书僮早在蓬莱仙山就见过他,因此并不畏惧:“今日来的这?些人,您还认识吗?”
慕小井摇头:“我离家太久,都记不清了。”
择一见状,热心?地提议道:“要不我给您介绍一下?”
慕小井是今天的主角,提前离场母亲必然会?不开心?,他闲着也是闲着,便酷酷地抬了抬下巴,道:“说。”
择一挨个介绍起来:
“……乡长手边那个穿紫红布衫的大娘,在家中排第二,又嫁了个姓王的,所以我们叫她王二婶,她的儿子考上秀才后,她特地跑到咱家门前和邻居炫耀,说什么家业再大又如何,到头来后继无人,总归是要落到旁人手里的。折柳姐说当时夫人气得接连几天饭都吃不下!”
慕小井皱起眉头。
不远处的王二婶忽然觉背后一凉,小心?翼翼地看过来,随即马上移开目光。
经过玄宗门的残酷折磨,慕小井对家乡的记忆十分模糊,听?到书僮的话才想起一点:树大招风,慕晩萤发家后招来许多嫉妒,这?些人偷不走她的手艺,只?敢在门口阴阳怪气,或者等?苏姨娘来闹的时候看她的笑话。
人界资源紧缺,凡人寿命短暂,有句老话叫做“不争馒头争口气”,人一辈子来来去去就这?么点追求,其实真要算起来,这?里的老百姓们不算有多坏,否则慕晩萤早就搬走了。只?是她深知人心?如此,搬到哪都一样——无依无靠的寡妇越是风光,人们就越喜欢谈论她痛的处,好似只?有抓住了弱点,才能心?平气和地继续做邻居。
黝黑的眼珠子微微一动,慕小井意味不明地说道:“她儿子今天来了吗?”
书僮左右张望,见无人注意他们这?边,才神秘兮兮道:“上一任人皇离奇驾崩,听?说是遭了天谴,为了撇清关系,新帝登基后废举重考,将?整个朝堂改头换面,那秀才估计在家中准备下次考试吧,但我听?别?人说,他有前朝中举的记录,估计连初试都过不了……”
慕小井:“……”
王二婶知道慕家的两个孩子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但今日玄清上神亲自到场,她思?前想后,仍然不愿放弃能当面向神明许愿祈求保佑的机会?。谁知道上神离开得如此迅速,这?会?儿若是提前离场,显然是不给瀛洲鬼王面子,她只?能硬着头皮极尽讨好之能。
毕竟是多年前的事,慕小井没有亲身经历,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的那一丝戾气也跟着烟消云散。
时也,命也。
凡人一生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看似毫无关系的事情?而改变,所以才希望通过修道来摆脱命运的枷锁。
他正想着什么,书僮又自顾自地介绍起来:
“右边那位是刘叔,是个木雕师傅,夫人之前想着对方也算半个同行,恰好他闺女与咱们少爷年纪相?仿,便托人打?听?生辰八字,结果刘叔火速把女儿嫁给隔壁村的屠夫,还对外?杨燕‘宁嫁杀猪汉不嫁短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