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当然。
她只是一笑:“皇后娘娘,给皇上侍疾和看着孙大夫研究妇人生产,对我自己也都是好事。”
皇后难得目露晶莹之色:“好,只盼着咱们都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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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了四月,长春宫进入一级备战状态。
后宫请安俱停,太后令后宫嫔妃都不要再往长春宫去,以免惊动胎神。
纯妃就不免抱怨了两句:都是生产过的,也没见旁人的胎神被吓着,还不是太后上心嫡孙,不放心这些妾妃恐生事端。
“这是拿咱们当贼防吗?”
嘉妃倒是笑:“如此也好,与咱们没有干系岂不干净。姐姐与其抱怨这些事儿,不如想想佛诞日那天,怎么跪着舒服些呢。”
每年四月初八佛诞日,宫中都要过浴佛节,太后要携全体妃嫔去跪一日佛。
这才进了四月,内务府已经在坤宁宫中恭请佛亭、悬挂神幔。坤宁宫的黄瓷缸内还放了许多染成红色的蜜糖,路过坤宁宫外头的路,都能闻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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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每日三趟的来看皇后。
到了四月初六,见皇后还没有动静,不免提前安排:“今年的浴佛节,皇额娘嘱咐要办的格外隆重些——她老人家觉得这个孩子是求神拜佛来的,所以断不可能不去佛诞日大礼。既如此,朕与皇额娘说,就让贵妃不要去参加佛诞日礼,留在长春宫陪你吧。免得万一你那日生产,没有人陪着。”
进入四月,哪一天都可能
会是皇后的产期。
佛诞日大礼,一旦开始是不能半途结束的。为此,皇上今年把自己都摘了出来,没有陪同亲娘去礼佛,但仍旧不放心,想着自己是男人,不能进去产房陪在皇后身边,便想把贵妃也叫出来。
皇后想了想:“一来贵妃未曾生育过,在里头陪着臣妾也是为难。二来,皇上……”她声音渐渐低下去;“臣妾已然三十二岁,若是生产的时候有个万一,贵妃陪伴在侧,纵使清白也百口莫辩,皇额娘只怕会迁怒于她,臣妾自己若是命苦,何必连累她。”
贵妃已经为她这一胎尽力颇多,剩下的只有生产那日。那么是福是祸都是自己的命数,实在不必再牵连贵妃了。
“胡说。”皇上斥责的语气里也带着温和与伤感。
“皇后,不许说这样的话。”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的碰了碰皇后隆起的腹部。
“你与孩子都要好好的。”
皇上思量片刻,仍旧道:“朕还是将贵妃留下吧,让她陪着朕坐在外头也好。”若皇后真的生在那一日,太后没法坐镇当场,他一定是会坐在长春宫外头正殿坐镇的。
皇后见皇上坚决,只好点头:“如此臣妾跟皇上也能彼此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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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听说贵妃只陪着皇上在外坐着,也就没有异议,只格外嘱咐:“贵妃自己没生产过,胆子又小,可不许她进产房。”
然后又捏着佛珠祈祷:“只盼着不要那么巧!哀家不
亲眼看着孙儿落地,怎么能放心啊。”
当信仰和嫡孙冲突的时候,太后都要纠结死了。但想想这个嫡孙正是来源于她的虔诚信仰,太后又坚定了一定要先伺候好佛祖的心思。
然后又向着自己的信仰祈祷:别让皇后这么巧生在佛诞日,更要保佑皇后顺顺当当的生产。
不知是不是太后娘娘的信仰力用完了。
四月初八清晨,太后带着六宫嫔妃前脚刚进坤宁宫,后脚皇上那里就接到了皇后要生了的消息。
因东西六宫间隔不近,高静姝到的比皇上还晚,只见皇上的圣驾已经停在了长春宫门外。
刚走到庭院里,她就听见皇上愤怒的高声。
“什么叫皇后要难产?什么叫你提前拟了法子但不能说?再不照实说,朕立刻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高静姝顿觉不好。
要是太后在这里,是提前打过招呼,她老人家不会细问的。
可皇上不同。他一听皇后要难产,先就震怒,又听孙大夫说什么‘有个办法但皇后娘娘不让草民说’,皇上当即立起眉毛,催逼着问。
高静姝紧赶慢赶,进门的一瞬间,孙大夫也已经顶不住天子之威,吐露出来:“回,回禀皇上,皇后娘娘的胎儿过大,羊水又少,应当早点用刀做,做做切口让孩子出来。否则恐有大险!”
跪在皇上跟前,孙大夫连舌头都打结。
“放肆!”皇上大怒:“这才刚开始生产,你就敢咒皇后和朕的孩子
!”
皇上从未听说过什么女人生孩子要动刀子的——倒是有一些宫内阴私传闻,说是地位低下的宫女怀了孕,若是难产,直接剖开腹部将孩子拿出来,保子去母。所以动刀子这事儿,对皇上来说就是要皇后的命。
孙大夫一提,皇上登时勃然大怒。
可怜孙大夫只是个平民百姓,对天子的畏惧根深蒂固,见到真龙的影子都要哆嗦半日,何况直面皇上的怒火,当场软在地上。
高静姝立刻过去跪了,阻止皇上命李玉将孙大夫拖出去砍了。
“皇上,皇后娘娘知道此事!不信您隔着窗户去问问!孙大夫是富察氏请来的圣手名医,便是别的地方比不上夏院正,可生孩子方面,夏院正必然比不过孙大夫!”
跪在一旁的夏院正装死不敢吭声。
此时乌嬷嬷又奔出来:“孙大夫,您快来再看看皇后娘娘的……”当着皇上,她立刻把后头的羊水、开指等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