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不改色,仍睥睨混乱的一幕,“白太太编纂的剧本,自导自演,很有意思。”
她了如执掌的腔调,“韩局长的不轨,我旁敲侧击警醒韩太太。她疑窦丛生,到处打听,无形中泄露,闹得天翻地覆,韩局长为自证清白,必与关参谋长为敌,他是沈书记的心腹,他越咄咄逼人,沈书记越相信他的忠诚,您改写乾坤,纵然有城府和计谋,也缺襄助的帮手,雇佣的下属众说纷纭,哪有韩太太的一字,具备说服价值呢?”
我怅惘收回视线,讳莫如深瞥她,“白太太想告诉我什么。”
“关太太安心,我家老白不成气候,不足威胁关参谋长,他亦无关公安,不做引火自焚的事,立功固然好,无功可立,有津贴有补助,我们一家衣食无忧,我也不求他出人头地,攀龙附凤,因此那位在黑道横行的张三爷,老白也是没机会过招的。”
我恍然大悟,敢情白太太,是不露声色的人精。
她眼力非凡,识破我现阶段要保的,是一黑一白两个男人,丈夫和情夫。
这般狡猾通透的女子,要么杀之,让她一字吐不出,要么友好相待,和她占着三分情面,无论如何,撕破脸也没好处。
我擦拭着新买的手串,“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白太太是敌是友呢?”
她说,“中立。我不帮谁,也不害谁。一亩三分地,有肉吃肉,没肉吃素。东北和南省,是中国的两大乱世,京城也无可奈何,滋生毒瘤比扫射的枪子儿快多了,关太太受情关拖累,卷入风波,我家老白,不爱慕您呀。”
她掩唇笑,我望着她戏谑的瞳孔,也笑了声,“我信白太太,不过有言在先,我陶梦的心狠手辣,你是有耳闻的。我不怕临时反悔,因为谁反悔,也没我的阴招过硬。”
“鬼门关千锤百炼,常人降不住您了,关太太的能耐,我心服口服。我躲还来不及,撞您的枪口,我不蠢。”
船翻了,我和白太太好歹是场面上的人,戏得演完,才不辜负自己的好演技,我们又装模做样的寒暄了几句才分道扬镳。
我把礼品袋递给阿波,阴鸷着面孔,“查白太太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从她嫁白主任,不,越往前越好,这女人不简单,慧眼如炬满腹心计,在东北,特别是政权集中的黑水城,独善其身何其艰难,她想中立,时局允许吗?她总要站队的。”
阿波说白太太的交际圈子很小,碍不着咱。
“她能悟透曲折的一团乱麻,怎不能藏着掖着了——”
我刚跨下台阶,准备拉车门,话还没说利索,一道人影从两栋大厦的步行街蹿了出来,将我的去路堵得严丝合缝,“关太太,请您留步。”
我退后半步,皱眉端详风尘仆仆的韩太太,她只顾着我,没留意阿波,我不着痕迹咳嗽,阿波心领神会,他抬袖子遮面,一跃躲进驾驶位,合拢了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