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终究高估了自己。
殷宸一把拍下他的手,冷笑一声:“我才不想听你这些屁话,我们都已经结了契了,你要是敢不争气死了,才是害了我一辈子……王八蛋负心汉,当初是你先撩我的,你现在你告诉我你撑不住了,我看你是在想屁吃!”
她越说越恨,愤愤把他推到墙上,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水壶,里面是一汪冰蓝色的粘稠的液体,殷宸掀开壶盖,粗暴地捏着霍风的下巴就要给他生生往嘴里灌。
“等等!你是要弄死他啊!”规则凄厉地制止,看着殷宸生猛的举动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外敷,外敷就行,别冲动啊,这特么是你亲男朋友,亲的!”
殷宸悻悻顿在那里,转而粗暴地扯开霍风的衣服,霍风虚弱无力地靠坐在那里任她动作,活像一个被磋磨得无法反抗的柔弱娇娘,只能由着凶暴的恶徒动手动脚为所欲为,场面之凶残一时让人不忍直视。
殷宸扯了块布料下来,把冰蓝色液体倒上去浸湿,一把糊在霍风脸上,一边冷笑:“已经不是亲的了,他趁早被我弄死,我好出去花天酒地,拿着他的存折去天上人间包一群小鲜肉,给我捶腿揉腰搓后背,谁稀得他,连句好听的情话都不会说,我来年在昆仑山上
给他撒一把土祭奠祭奠,就算我心地善良了。”
规则陷入了对女人心肠之歹毒而震惊的沉默,霍风却被她生生逗笑了,咳嗽着把布料从脸上拿下来,低柔的嗓音,轻声软语哄着她:“我不死,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殷宸哼哼,一把把布拽过来,继续给他擦脖子:“看你表现。”
布料贴在他皮肤上,冰冷的液体触及到他滚烫的体温,瞬间被蒸发出白色的水雾,殷宸能清晰感知到男人浑身绷紧,却仍是一声不吭。
她心里顿时难受的不行。
这个傻子,什么都自己憋着,什么都自己忍着。
她吸了吸鼻子,把力道放的更轻,轻轻擦过他的颈窝,擦过之后的地方就像被冰镇过,终于不是触手惊心的烫。
他的神情渐渐不那么痛苦,但是更浓重的疲惫和虚弱却潮水般涌上来
殷宸突然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朵上用力咬了一口:“霍风,你必须给我撑住了!”
霍风侧过脸,贴着她柔软的脸颊,低低“嗯”了一声。
霍风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
自幼年从霍家祠堂回来后,他渐渐觉醒前世的记忆,关于作为霍章的生平,关于他和他的剑灵,关于他和他的君王。
他记得他和始皇帝的初遇,他记得他是受天命指引,成为那位秦国质子之子的引路人,从赵国邯郸,到秦国咸阳,再到九州天下,作为指引者、作为臣子、也是作为挚友,他曾伴着始皇帝一路
前行,陪他走过峥嵘,登上过无尽的荣耀,也最终心甘情愿烈火焚身、成为帝王贪婪下的牺牲品。
而现在,在他的梦里,他就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那一个自己正跪坐在桌几旁,手边点着烛火,桌角摆放着一摞摞竹简,他手上还握着一卷竹简,搭在砚台旁的毛笔墨迹未干。
那是咸阳城中,始皇帝赐予他的府邸,当时,他还是秦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侯,是众所周知的陛下最宠爱和信赖的心腹大将,国之栋梁。
他看着那个正认真批阅着军务的自己突然一僵,从后面纱帐散落的床榻上伸出一条雪白的腿,纤软的小脚蹬在他后背上,女人柔媚的嗓音还带着半醒不醒的慵懒:“你可真忙啊,霍大将军,分秒必争、枕戈待旦。”
霍章顿了顿,战场上曾令六国将士闻风丧胆的赫赫杀神,却在女人这不高兴的一句埋怨里柔成了水。
他放下竹简,回过身走到床边,掀开一重重帘帐,看着披散着一头黑发的剑灵抱着被子,修长的脖颈和半个雪白的肩膀露在外面,妖异狭长的凤眼斜斜挑他:“不是说要进宫去陪你家陛下吗,怎么还不走啊?若是耽误了军机要事,我可承担不起。”
霍章坐在她旁边,把旁边的外裳拿过来给她披上,搂着她的肩膀亲亲她的额头:“怎么还在气,这一次陛下设宴嘉奖,我刚刚上交兵权,若是当着百官的面公然
持剑上殿,陛下的面子如何撑得住,只这一次,以后一定都带你,你便绕我一次,不与我生气了好不好。”
殷宸才刚刚被他喂饱,心情本来就不错,现在他乖乖低头,温柔小意地哄她,她心里那股气就散了,却哼哼说:“那你早些回来,我还等着你陪我睡觉呢。”
霍章笑着应了,还许诺给她带回来她一直馋的几家老店糕点,两人在软帐里腻歪好一会儿,直到外面宫里的内监再三催了,霍章才让她继续睡,自己跟着内监离开。
他带着亲卫,驾着马一路入宫,九重宫门一如往昔般大敞,直到走进王宫,迈进章台主殿,看见那华美威严的大殿中独坐的帝王时,他的心中微微沉下。
他在殿门处站了很久,才缓缓走进去,如往常一般行礼:“陛下。”
秦时人寿数短,与他平坐设宴的君王那时已经将将到了壮年的尾巴,但是他容貌刚毅,身形伟岸,一股帝王轩岳般沉凝威严的气魄,像凛然的雄狮,让人不可直视。
他没有叫霍章起来,他只是深深凝视着霍章,霍章能感受到他眼神的温度,带着野心,复杂,和昭昭的欲望。
他说:“霍卿,你知道朕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