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凉如水,顺着半敞的窗洒进来,昏黄的烛光摇曳,打出男人的影子,愈发幽沉晦涩。
殷宸终于看清了魏元衡。
高鼻剑眉,眸色幽深,刀削斧刻般俊美冷厉的容颜一如当年。
但是他也变了很多。
他身上,洗去了作为王侯带兵征战沙场时的无尽锋芒、决绝坚毅,取而代之的,是作为帝王的雍容、威严、深沉莫测。
就像一把被封进了剑鞘的绝世好剑,曾经铁血的杀伐和攻击性尽数被包裹、掩盖,能给你看见的,只是一柄雍容冷沉的剑鞘,散发着比夜更深沉的黑。
但是这一切,在加了恋爱滤镜的殷宸眼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男朋友又变帅了!
她兴奋的从床上跳下来,撕开挡路的明黄帏帐,冲着他扑去:“阿衡~”
她抬起两只前爪,扒着他坚实的大腿,仰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拉长了尾音撒娇道:“我好想你啊~”
魏元衡垂眸,淡淡瞥着她。
她的身形比十年前又大了两圈,原来总显得肉嘟嘟的体态变得更修长纤细,毛茸茸的七条长尾巴欢快的摇摆着,四只小爪子上的火焰花纹更加艳丽夺目。
唯有她那双眸子,还是那么清澈干净,每一分喜悦和爱意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让人信任、让人心软、让人欣喜若狂的去回馈爱意。
可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在十年前,在他以为两情相悦可以执
手白头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没有任何解释的背叛了他。
小骗子。
魏元衡没有搭理她,只是平静的往前走,他每走一步,殷宸都往后滑一步,两只后爪巴拉巴拉,直退到屏风前。
魏元衡忽的一转身,殷宸懵逼的趴在地上,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脱下厚重的外氅,解开明黄的九爪盘龙纹袍,露出里面深黑色的中衣。
殷宸站起来,四只小爪子倒腾着凑在他身边,绕在他脚边转来转去,不停的扒拉他的裤腿:“你别不理我啊,阿衡我错了,你别生我气,气坏了自己多不好…”
她怎么折腾魏元衡也不理她,她一个没忍住,爪子一用力生生把他的裤腿撕裂了大半。
撕拉的撕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的简直骇人,殷宸僵硬的扯着半截绸料,看着他小腿露出的古铜色的肌肉线条,心虚的把布料藏在尾巴后面,眼珠子左右乱转。
魏元衡低头看了一眼,又淡淡看她,殷宸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但是魏元衡没有说她的意思,只是径自她,往床边走去。
殷宸一看,顿时更羞涩了。
“这么早就要睡觉啊…好久没见了,再多聊一会儿么…”殷宸扭捏的拨弄着爪子,顺腿把那截子布料踹到角落里,颠颠跑过去,轻巧的跳上床。
“下去。”
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殷宸还在美滋滋的说着:“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还喜欢我的,我补偿你!大不了今天我就
……你说什么?!”
她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男人冷漠的看着她,慢条斯理道:“寡人枕边不留人,更不留动物。”
殷宸瞪圆了眼睛:“你你你—”
“你是妖灵,身份特殊,擅闯这承乾殿,寡人不责罚你,你若不喜欢佛堂,寡人可以再为你辟一座宫殿。”魏元衡淡淡道:“但是你也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越过分寸。”
“屁的分寸,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儿!”殷宸被他那冷漠绝情的语气简直要气死了,翻了个身四只爪爪用力勾住龙床的褥子:“你有本事把我弄走啊,反正我不走!”
她一身蓬松的软毛都炸起,七条尾巴缠着能抓住的一切东西不放,活像被黏在床上。
魏元衡看着她,眸色微深。
好半响,殷宸都没听见身后人说话,她心里又开始虚了。
她也知道虽然不是自己的本愿,但十年前抛弃他的事儿实在做的不地道,所以她看着他,就有一种欠债的看债主的感觉,一时不敢像之前似的肆无忌惮,更不敢惹他生气。
殷宸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他正静静看着她,冷静问:“你走,还是不走?”
殷宸嘟嘟嘴,小爪爪拍了拍自己的白软肚子,讨好说:“给你揉肚肚,能不能不走啊?”
魏元衡轻轻呵了一声。
殷宸垂头丧气的蹭到床边,眼巴巴看着他:“那什么时候你能消气啊?”
魏元衡忽然勾了勾唇角。
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
身上金戈铁马的肃杀尽数化为深沉强势的成熟,一抬眼一勾唇,散发出的那种漫不经心又勾人的魅力,是岁月酿成的美酒的醇香,是那些青涩稚嫩的少年们无论如何也比拟不来的。
那种,让人想扑上去的、想被他抱着慢条斯理的吻过鬓角、嗅着他的气息沉沦到无法抗拒的强大气场。
殷宸愣愣看着他,一点点红了脸。
她爪子拨弄着帏帐,磨磨蹭蹭又舍不得走了。
“要不…”
“下去。”
魏元衡骤然敛去所有表情,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