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时,抠抠搜搜从怀襟里?摸出一枚铜板,剩下的九枚是姑娘家垫的,这还没?完,他还跟人姑娘讨了两?枚铜板!
掌柜气得眼里?直冒火星子。
这厢撄宁喝了个半饱,脊背却一阵阵的发凉,她?偏头一看,掌柜正目光炯炯的看向她?们这桌,脸色难看得紧。
续了三海碗的撄小宁有些心虚,打算空空肚子换一家店薅羊毛,她?摸出仅有的那?枚铜板,跟明笙凑了十个大子儿,厚着脸皮一字排开?摆在桌上。
结果等她?站起?了身,身后那?道令她?如芒在背的视线也没?收回去。
她?小小的叹口气,略一停顿,有些肉疼的添上两?枚铜板。
她?拍拍手,正要拉着明笙去看猴戏,那?掌柜的却径直走了过来,站停在明笙面前,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姑娘,夫郎还是要找会心疼人的,有些人虽然生得好看,实际上却是块绣花枕头、废物点心,中?看不中?用,还不会疼人。”
说?完,他捏起?桌上的一溜儿铜板,放到明笙手心:“这凉茶,就当我请你了,切记,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这一主一仆听完,露出两?脸呆样儿。明笙还算反应快的,虽没?听明白掌柜说?的什么,却客气地把铜板放回了桌上。
“您客气了,吃饭付钱天经地义,我们先走一步。”
她?脑筋转了两?个弯儿,看着自家小姐的男装才醒过神来,急忙拉着撄宁出了茶铺。
撄宁没?想明白,但架不住她?忘性大,一出茶铺心思?全放到了猴戏上。
正阳街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她?跟明笙在杂耍摊子前被冲散了,她?长得娇小,被路人挤得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眼看就要摔到地上,急得开?口要喊救命。
身子微偏,正正好落进?一双结实的臂膀中?。
月上梢头,日头却还没?完全落下,残阳没?遮掩的迎面照来。
撄宁嗅着鼻端熟悉的冷香,呆呆的抬起?头,本该在州衙呆着的小王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夜市上,面上浮了些不耐,垂眼看着她?。
分?不清是晚霞还是街上挂的灯笼,将他脸上染了一片浅浅的红,不复寻常所?见的冷白,瞳仁中?融了残阳的余晖,闪着波光粼粼的细碎金色。
撄宁愣了下,张口正要叫人,腕子却突然被攥住了。
带了薄茧的拇指磨在她?跳着细弱脉搏的腕骨上,力道大的她?骨头发疼。
“宋…疼疼疼……”
话到最后带了点含糊的鼻音:“明笙呢?”
“有人找她?。”
宋谏之声音冷的掉冰渣子,拉着她?大步挤出人流,全程不耐烦的皱着眉。
撄宁紧张兮兮的盯着少年腰间的长剑,生怕他一言不合就要拔剑开?路。
晋王殿下有多讨厌人多的地方,她?在燕京就早有体会了。
宋谏之一路带着撄宁来到街边的望台。
这望台建在酒楼旁,本是吟诗作对的风月之处,平日不进?外?人,小二刚欲开?口阻拦,怀里?就被抛了锭银子,两?眼放光的给贵客开?了门。
“您请,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
说?完便极有眼力劲儿的退下了。
望台倚墙而?建,遮住了大半的霞光,只有招杆上一只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发出微弱暗昧的光。
撄宁的心思?被那?锭银子夺走了,眼巴巴的望着小厮回到酒楼,心疼的滴血。
偏偏又不是她?的钱,人家爱怎么花她?也管不着。
撄宁小小的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宋谏之。
教育的话就在嘴边,思?绪却掉进?了少年亮似白夜烟火的眸中?。
只是这入画的美人说?话有些难听。
“矮冬瓜一个,掉进?人堆里?连脑袋都瞧不见,还偏要往人多的地方蹿,本王可不想下次要贴告示寻你。”
一件好事,晋王殿下难得多说?了几句话,不用她?再猜来猜去。
一件坏事,四?十个字,没?一个她?爱听的。
第57章五十七
一句‘你长得高了不起啊’在撄宁嘴里转了两圈,没有说?出去。
泸州可是她的地盘,怎么就能找不到人,要?报官了?
撄宁不欲与这不讲理的幼稚鬼争辩,干脆趴在倚栏上观望猴戏,嘴里讲起了正事儿。
“正阳街上两家盐行商铺,西?头一家,正中一家,官盐严禁加价囤积,定价都是一斗四百文,”撄宁沾了个?子矮的?光,胳膊往倚栏上一搭,下巴颌也磕在木头上,活像是被挂在绳上的咸鱼,只差没骨头的?化成一滩:“我打听过了,比去年的盐价高了七成不止,盐铺门口的?石阶比吃饭的?桌子都干净,这点何总商倒是没说错。”
制盐离不开暴晒,天时地利人和一样缺不得?。
泸州今年,自三?月开春到六月春中,老天爷将雨水倾斜的?没头没尾,盐价上涨是必然的?定式。
盐渍梅子都比往年贵了半吊钱,撄宁咂咂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私盐制作工序粗糙,吃多容易水肿,肌肤呈现病态的?暗红色,可?寻常人家,温饱都成问题,哪里会在意这些?多出七成的?盐价,不知逼的?多少人去买私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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