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笙闻言也醒过神来,赶忙领着他去后院矮墙处,州衙没有后门,现下又出不得门,要请大?夫只能翻墙去。
转身前,姜淮淳看了眼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晋王,暗暗叹了口气。
他原还以?为?晋王对自家妹妹有几分情意,现下看来不过尔尔,但也不难怪,天?潢贵胄万金之?躯,怎能来担风险?只是他作?为?兄长,难免为?撄宁抱屈。
若是撄宁真出了事……他不敢再想,摇头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走,脚步匆匆的赶往后院。
院中剩下的几人大?约也是害怕,各自散开忙了起来,只剩下宋谏之?和十一在旁。
撄宁还在胡乱抹着脸,白瓷般的面皮被她搓成?了淡粉色,她害怕的时候话?就?格外多:“我会?发高热,然后长斑疹,吃什么吐什么…今年的樱桃刚开始熟,我还没来得及尝尝……”
十几年前,泸溪也闹过疫病,她那时虽不记事,也记得阿耶从医观回来时发出的沉重叹息。
终于,她没忍住说出了自己最深的忧虑:“我会?不会?死啊……?”
宋谏之?没有回应。
他恣意畅快的活了十九年,从来没尝过情绪被旁人牵绊的滋味。
世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太容易了,为?人行事的准则只凭两个字,他想。
想作?孽便作?孽,想杀人便杀人,从没遇到过他不敢、不能做的事。
可他偏偏碰上了眼前的人。
没有丝毫骨气可言,一点小聪明也只是勉强够看的水平,却像颗煮不烂炒不熟的豆子,叫人捏不住。她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只需要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那眼神就?能变成?刺,一寸寸扎进他心口去。
宋谏之?难得生出了点荒唐的感觉,一时没了反应,只是眼神定定地锁住面前的人。
像是要看透她这?幅人皮下藏了什么会?偷食人心的精怪。
没有人哄,撄宁梗着脖子吞咽一下,将满肚子苦水重新揣回去,不敢再抱怨了。
她忍了又忍,张张嘴还想再嘱咐两句:“我自己回屋了,等大?夫到了你们别跟着进来……”
说着,撄宁眼睛又开始发涩,只能努力眨巴着眼睛,好不让自己哭出来。
下一瞬,她的脸便贴上了一片温热。
宋谏之?的手格外漂亮,指节分明,顾皙白直,不像握剑、倒像是握笔的手。
而现在,那只手就?贴在她的脸上。
撄宁呆了呆,忙不迭的往后躲,她自己倒霉就?算了,再连累其他人算什么事儿?
可她那点力气实在不够看,宋谏之?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看上去毫不费力,她却动弹不了一点。
“你离我远点……”
宋谏之?抬手,指腹蹭掉她眼角的一点湿意。
“哭什么?”他这?句问话?轻的像一声?叹息,接下来的半句却笃定无比,陈述事实一般:“阎王要收你,我也能给你辟出条生路来。”
一句你胡说在撄宁肚子里转了两圈,到底没有说出口。她抽了抽鼻子,放任自己短暂的将安心依托在他身上。
十一知道自家王爷想做什么,向来是旁人拦不住的,此时便没有说些?安危为?重的废话?,反而极有眼力劲儿的退下了。
撄宁还有些?呆,目光直直的,一副耳朵眼儿都冒着傻气的模样?。
“你还是离我远点……”
她话?未说完,便被人一把抱起。
双脚悬空的那一刻,她紧紧搂住了宋谏之?的脖子,整个人好像陷在了云里,产生了点令人眩晕的不实感,眼前失了焦点。
也对。
四舍五入,她也算是因为?帮宋谏之?才遭殃的,如今不嫌弃自己,她心里虽然有那么点感激。
撄宁暗暗掐了下软软的指头肚,但也只有一点点。
她努力忽略心底的异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跳的声?音未免太大?了,砰砰的,直往耳朵里钻。声?音大?到她甚至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又害怕一松手要摔下去。
浑身都不得劲,偏偏又说不明白。
宋谏之?在塌边将人放下,撄宁一骨碌滚进了被窝里,两只胳膊投降似的举在耳边,紧压着被子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她欲盖弥彰的高声?道:“我没睡够,要再睡一会?儿,你别吵我。”
人心慌的时候脑袋也缺根筋,她上面挡的虽严实,但在腰侧露了个明晃晃的大?缝。
宋谏之?毫不费力的伸手进去,捏住了她的脸。
“老实待着,别作?怪,我先去将事解决了,午时前就?回来。”
撄宁没有说话?,只狠狠点了点头。
宋谏之?松手站起身。
盐政司的事迟早要解决,影卫应该已经拿下了南城楼子。
想到这?儿,宋谏之?眼底闪过一线冷漠的残忍,既然敢在他面前动手,还伤了他的人,那他们就?只能走死路了。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