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每天都吵得很厉害,我都习惯了,”风十里无奈道,“许老头看着颤微微的,其实脾气坏而且嗓门大,每天大声责骂许小约,骂得半座山都能听见。”
许老汉脾气坏是显而易见,但嗓门大这事,白璧成倒没想到。
“他只责骂许小约吗?有没有骂月娘?”
“月娘也骂,但骂两句就说什么,看在孙子的面上先放着!对许小约却是想骂多久骂多久,有次许小约把饭烧糊了,姓许的老头整整骂了一个上午,骂得难听至极,我在后园都有些坐不住。”
“只是骂吗?动手没有?”
“我只听见声音,但不知他有否动手,但小的觉得,许老头气成这样肯定克制不住,要动手的。”
“那么,他骂许仁吗?”
“不骂,而且好声好气哄着,”风十里呵呵道,“不过许仁白天大多不在家,要等到晚饭时再回来。”
“这许老汉倒挺能装的,”白璧成悠悠道,“我们在许宅时,他对许小约没有半句狠话,说话也虚弱无力,时常青天大老爷的满嘴乱求,真看不出人后是如此形状。”
“当家老头骂骂人也平常,但他没一日不骂,没一时不骂,从早到晚骂骂咧咧,许小约也是耐烦,能受得下这个鸟气。”
他一言方罢,忽然脸色变了变,伸手指在唇上比比。白璧成会意,立即噤声不语。
风十里转身跃出窗,呼啦一下纵身上了屋顶,白璧成立在屋里,只听着头上屋瓦乱响,不多时,窗前人影微闪,风十里又跃了下来,这一次,他手里抓了个人。
第12章一藤双生
风十里从屋顶揪了个人下来,依旧不翻窗户,绕到门口进来,将那人用力一推,喝道:“进去!”
那人被他推得脚下打绊,险些摔在地上,冲出去几步方才站稳,他脸上戴了块月白三角巾,但那身形仪态,却被白璧成一眼认出来。
“邱神医?是你吗?”白璧成奇道。
邱意浓情知混不过去,只得拉下三角巾,行了大礼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子乃是大名鼎鼎的清平侯!白侯爷,您六年前大破羟邦,却因身体不适缴还兵权,受封在黔州休养,这段佳话四海之内无人不知,在下也是敬佩之至啊!”
他拍了一堆马屁,白璧成却不置可否,只是笑道:“邱神医若要找我,只管从前门进来就是,何必翻墙上房的?”
“县里下了严令,闲杂人等不许进驿馆,但驿馆后是无人小巷,攀墙上房倒比从前门进来容易。”风十里嗡声嗡气道,“侯爷,将此人交与县里处置便是,翻墙入户是为盗,就算没偷到东西,也要关个十天半个月。”
“不必将在下交到官府了吧?”邱意浓慌张起来,连连作揖道,“爬墙上房是在下的错,但是在下绝无坏心啊!”
“那你为何要偷偷摸摸的?”白璧成走过去,拈起他脖子上的三角巾晃了晃,“大白天的,还戴着这个劳什子。”
“在下,在下……,”邱意浓尴尬至极,“是因为侯爷的病症奇特,在下就是想看看,您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的病症奇特?”白璧成转身坐回榻上,“你不是说我中毒嘛,又说要找药草来验,怎么现在不用药草,你也知我身中何毒?”
“这……,”邱意浓抹了把汗,“是。”
“你说出来,让我听听这奇特之处,够不够你翻墙上屋顶。”
邱意浓不敢再隐瞒,说道:“侯爷所中之毒叫做乌蔓藤,这种藤草生长在台州瘴林深处,一藤生黑白,黑的是乌蔓,白的是乌敛,乌蔓有毒,而乌敛能解其毒。这东西世所罕见,中毒者脉象平稳,起初三年只是困倦易睡,心烦少食,到了第四年便有咳喘,第五年手背会起小疱疹,而咳喘加剧。”
听他说到这里,白璧成忍不住瞧瞧手背,上面的小疹子果然密密麻麻的。
“这疹子原来是中毒的缘故。”他喃喃自语。
“侯爷现在的疹子只到手腕上三寸,等它们漫过小臂到了肩膀左近,再侵向心脏,那就神仙难救了。”
邱意浓刚说罢,却听耳边呛啷一响,紧接着脖子一凉,风十里的大刀已经架在他脖颈间了。
“你给我一句句说老实话,”风十里牙缝里往外蹦字,“疹子要多久漫过肩颈?要如何才能解毒?”
邱意浓被他吓了一跳,随即叹口气道:“乌蔓之毒只有乌敛能解,但也只能解与它对生的乌蔓,因此制毒采摘时必采双生,黑的用来制毒,白的用来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