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又如何?贵人,美人每年要死上好些人,怎么死的彼此心知肚明,查出来了也只会多几个替罪羔羊而已。”佟皇后神情漠然。
“可知贵人毕竟是贵人,且还怀有皇上的孩子。”
“发生这些事防不胜防,真查起来,可不是后宫之事这么简单,我也没什么办法,再者能替皇上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不是吗?”
“什么叫没办法?若非你纵容,那些人应荣不至于越来越胆大妄为。”
“我纵容什么?”
见佟皇后面色微沉,离根忙拉过欲回嘴的琴安,笑说道:“夫人,前些日子皇上赏了些江南名茶给妾身,您不是说要一些吗?皇后娘娘,时候不早了,妾身就和相爷夫人先告退了。”说罢,离根拉着脸色微僵的琴安退出了甘泉宫。
白天蓝云,万里春风。
“你拉我出来做什么?我和皇后也不至于真吵起来。”在离根寝宫的院子里,琴安一边品着茶一边叹息。
“我知道。”离根浅笑点头,“之事这些话题讲多了,这心难免会远了。”
琴安一愣:“怎么会呢?我和皇后十多年的交情,两颗心哪会说远就远?”
离根只笑不语,这些话是皇后最为忌讳之语,琴安说上一次两次,皇后听着也就罢了,一旦说得次数多了,两人关系再好,怕也会产生隔阂。
“你这人说话总说哦一半就笑笑。”琴安起身至院内赏花,也不再追问,心底清楚,荣嫔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之事心底总觉得惆怅,皇后真的变了很多。
是夜,天宇空明,万籁寂静。
燕子将奴洗宫刚送来的衣物折好,按类放置柜内,出了内室,见主子望天不语,以为主子心情不好,近身轻声道:“主子,您别多想了,皇上这些日子虽去了新封的文美人那,可您不还有四皇子吗?就算皇上封贵人,美人的秀女再多,您的地位也不会变的。”
离根转头看着燕子,失笑:“燕儿啊,记得你刚来我身边的那段日子,天天出点子要我引起皇上的注意,这会怎么也学着安慰人了。”
“主子。”燕子脸色微红,“奴婢那时还小嘛。”
“呵,燕儿,三天前,知贵人失足落入莲花池死了。”望着彷佛孕育着无穷无尽能量的天际,离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奴婢知道,奴婢那时还在想,知贵人自身怀龙子后,闭门不出,事事小心,怎么就突然落水了呢?”
“只要再过些日子,她的孩子就能降世了。”
“是啊,挺可怜的。”
“孩子,”离根喃喃,轻捂上自己的小腹,目光一如这黑夜,找不着方向。
“主子,怎么了?燕子不解,今夜的主子心情似极为低落。
离根笑笑,无奈的道:“燕子,知道吗?承诺是不能轻易许下的,它要付出的代价太多了。“知贵人的死,她早有预感。在这宫里,凡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妃嫔怀上了皇嗣,总会有诸多意外发生,轻则失去了孩子,重则丧命,这么多年来,她已看得太多太多,多到让她害怕。
天渐渐转冷,树叶凋落,无声无息,秋天来了。
登高皇陵之顶,俯视而下。北边是重峦叠嶂,沟谷纵横。南边河流蜿蜒,曲折萦回。人置身于天地间,反变得渺小而无足轻重了。
皇帝负手立于先帝墓前,修长的身影被夕阳拖得老长。四周围除了风声嘘嘘,静的连树叶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直到几声脚步声在空旷的皇陵想起,皇帝静立如石的身子才又有了动静,转身望着来人,温和地道:“御史告诉朕,每年的今天你都会来这里看看。”
望着眼前的墓碑,琴安嘴角浮起柔和的笑道:“皇上已有十多年没来皇陵了吧。”
“是啊。”
“这么多年了,皇上还是放不下以往的一切吗?”
“你放下了吗?”皇上直视她。
回视着他,琴安目光里透着淡淡的幸福:“我重新找到了幸福,敞开心扉并非是件难事,您也可以的。”
“朕试过,可就算放下过去,朕的心也老了。”
“怎么会呢?皇上比我还小呢。”
“那时,朕初尝情之味,就将一辈子的开心快乐都放在了她那,甚至连心都毫无保留的给她了。现在想收回,这身子也力不从心。”皇帝平静的道来。
“皇上,您还年轻,不该如此消沉。”琴安不知道如何安慰,唯有苦笑。
“朕并非消沉,人生每走一步,都有诸多的大事小事牵引着,这些事情的领悟新的牵引着你所走步子的方向。以往的一切已在朕心中生了根,是无法剥除的,朕的一生都会受他的影响。”
生活
琴安沉默,她知道皇帝说的没错,人的成长缺不了生活的大事小事,有些事情是刻骨铭心能影响一生的,她在心底不由叹了口气,“皇上今天怎么突然想到皇陵来了?”
“朕想把那些过往放下,可见到先帝的陵墓,又放不下了。”
“皇上,先帝已仙逝多年,所有的一切您就让他烟消云散吧。”琴安以为皇帝是想起了先帝强禁五官在宫中并封她为蓝妃的事情,劝慰道。
“安安,”皇帝顿了顿,像是在思虑着什么,好半响才问,“朕问你,若他没死,你现在还会幸福吗?”
“什么?”
“如果皇兄还活着,你现在还会幸福吗?”
琴安身子猛地一震,目光变得迷离,许久之后,才幽幽道:“没有如果,他死了,不是吗?”
“是啊,他死了,十四年前他就死了,我必须当他死了。”皇帝喃喃,秋风吹落了千步梯两旁的枫叶,飘飘洒洒了一地。不知何时,离根拿着明黄的绣金龙纹外披站在了两人的身后,行了简礼,柔声道:“皇上,起风了,加件外披吧。”说罢,将外披给皇帝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