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上次下棋您可输给了妾身哦,今夜想不想反败为胜?”
“你的棋艺是越发精湛,再这样下去,朕得重新去拜师了。”
月光下,皇帝浅笑着望她,虽笑却毫无生命力,原本如星斗般明亮的双眸此刻也不见了光华,只剩淡淡惆怅,全身沐浴在月光之下,似与人隔离,离根心被纠痛了,已四月,至那日已四个月,看着什么都没变,却什么都变了,太后与其说的潜心理佛,实则是关门自闭,皇上如常的表面下,只有她知道,心底的哀伤有多浓。
“怎么了?”见荣嫔只望他,皇帝笑问。
“皇上,”离根弯头迎笑,深深望他,半响,轻轻拥住了他,感受着他的温暖,亦把自己的温暖给他,“冷的话就抱抱妾身,妾身从小可是冬暖夏凉的哦。”皇上的人生不应该被那狠心的女人左右,她要皇上快乐,发自内心的快乐。
“这么说来,你还是块璞玉呀。”
“那是。”离根将他拥的更紧,许久,幽幽开口:“皇上,妾身不甘,好不甘。”
“怎么了?”
离根的双眸暗淡似暮,抬眸时,暮色隐去,只剩淡淡温柔,“妾身不甘皇上为了一个女人没了笑容,丢了心,只剩躯壳。”
“你是不是想说,朕是大应的皇上,是千万百姓的皇上,不该有儿女私情,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而做贱负天下?”皇帝苦笑,对荣嫔他向来不隐瞒他的痛苦和想念。
“呵呵~~~皇上想得真深远,妾身可没想得这么伟大呀,妾身说了,妾身不甘,这不甘只是为自己抱屈,皇上不是我一个人的皇上,”离根哀怨的道:“就已够委屈的了,现在,皇上的心还这么廉价的给了别的女人,妾身是怎么插都插不进,怎能不甘呢?还有,皇上一进妾身这里,妾身就觉得是在跟个没魂没心的稻草人说话。”
“没魂没心的稻草人?”
“是啊,皇上容妾身放肆了,您呐,活生活现的人不当,干吗要当个没魂没心的稻草人呀,天下男人可羡慕您的左拥右抱的日子,您倒好,放着色诱可餐的后宫不尝,偏要做个稻草人,被天下男人知道了,这世界就快没男人了。”
“没男人?什么意思?”
“男人都被您气死了。”
皇帝微怔,望着荣嫔二分伤心二分委屈六分俏皮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被她如此表情一闹,连日来的心底的阴霾竟少了许多,沉重的心情在今夜有了丝轻松。
“皇上,妾身讲的实话有奖励吗?”离根眨眨眼,在心底起誓,她要皇上快乐,一生都快乐。
“这是实话吗?”
“当然了,要不您指出妾身哪句说的是谎话了。”
皇帝沉吟了下,道:“你想要什么?”
“妾身不贪心,只要金、银、绸、缎、烟、茶叶,盐之物就行了。”
“这还不贪心啊?”皇帝摇头,复又奇道:“你要烟、茶叶、盐做什么?”
“嘿,这还用问,当然是孝敬父母了。”
“好,朕赏你。”
“皇上,您老人家赏赐奴才东西时,唔,暗中进行吧?”
“暗中进行?”老人家?皇帝额头折出了几条黑线。
“是咧,妾身怕别的嫔妃眼红,成为众矢之的呀。”离根的笑容。
一听这话,皇帝哭笑不得。
星光柔和,辉照大地,二人愉悦的相谈着,似望了那些沉重的过往,只沉浸在彼此的逗趣中。
月上柳梢。
夜静了下来,一时,二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相视好半响,离根收敛了俏皮,轻声道:“皇上,您不应该再悲伤了,四个月的悲伤足够了。”
“你不懂。”皇帝叹息。
不懂吗?明明心底沉痛,离根却不允许自己沉到痛苦中去,想了想,道:“皇上,或许在这宫里也有人像您爱她这般爱着您呢。”
皇帝摇摇头:“她们或许爱朕,只是这爱多少夹杂了权力与利益,她们身后牵扯的可是整个朝廷。”
“那我呢?妾身身后可干净得很。”
“你爱朕吗?”
离根一楞,下意识的反问:“皇上会爱上离根吗?”
皇帝眼底带笑,温和的望着她:“这就是你,在别人未对你付出时绝不会对他人付出。”这也是他能站在这儿的原因,这辈子,不想再有感情的牵扯,累了倦了。
离根张嘴欲驳,却不知该说什么,罢了,皇上认定的事她又何必去说透,透明了,一切就会不一样,说过了要陪他一辈子的。
当雷声响起时,轰鸣汹涌地铺开盖地,只觉天要踏下来了,此时,已过了春夏,是深秋。
叶黄了,纷纷扬扬洒落,雷一过,风肆虐,飘起落叶无数,整个王宫尽是飞叶的天下。
离根一进甘泉宫,听到内寝传来的咳嗽声时,眉心蹙了起来,眼底尽是担忧,进了内寝,浓郁的药草味扑面而来,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红木宫窗前的秋菊,和着窗外阴沉天空与滚滚闷雷,形成明暗的对比,雕着牡丹屏风后便是楠紫木雕刻凤翔展翅的御床,倚靠在枕上的佟皇后虽然满脸苍白,神情憔悴,却依然维持着皇后该有的尊贵和矜傲。
小微刚服侍主子喝下药汁,见荣嫔进来忙端了凳子过来,离根朝皇后行了礼便入座。
“我们有些日子未见面了吧。”佟皇后轻开口,目光似在看着她,又不似在看她。
“禀皇后,妾身已有一年多未见着皇后了。”
“可知道我今天为何叫你来?”
“妾身不知。”
“听说你近来跟贤妃三人走得很近,是吗?”绣着精致牡丹花的被褥下,皇后冰冷的手指突然紧握,神情却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