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感觉到了离根的视线,皇帝微侧头望向她,炽热的阳光在他侧身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光圈,使得离根看不真切他此刻的神情,只觉那双幽目一如平常,深不见底,望不真切。
已是十月,白天还是烈日当头,一入夜,便夜风徐徐,清凉万分。
方才,张能已然来宣过口谕,今夜,皇上将安置在她这里,离根将走远的思绪拉回,关上宫窗,月光依旧透过薄薄的窗纸清冷的射进内室,落下满地的碎光,想起方才张能来宣口谕时自己的激动,离根发出一声叹息,知道此时的自己跟那些嫔妃没什么二样,不过,抚了抚胸口,离根喃喃:“这心可不能全部丢了。”如此想着,便从各抽屉里拿出一些首饰来,细细数了数,竟也有十样之多。
“这些有什么好看的吗?”泛着极淡笑意的声音从身后扬起,离根慌忙转身行礼,“妾身见过皇上。”
“起来吧,朕见到你望着这些发呆,也没吵你,可没想到你会看这么久。”
“告诉朕,这些有什么好看的?”这十几件首饰在嫔妃拥有的饰品中质量也属下品,皇帝奇问。
“皇上,每个人心中都有重要的东西,妾身只是在看妾身心中最为重要的东西而已。”离根笑说。
皇帝微怔,半响才道:“朕以为你心中最重要的应该是朕。”
“妾身若说实话不会被皇上砍头吧?”离根皮皮的道。
“先听听你这实话实不实。”
“是,妾身不做亏本买卖,现在看来,皇上似乎不能给妾身一辈子的恩宠呢,更不会把妾身当做最重要的人,妾身自然要自我保护咯,所以,值钱的东西,”离根顿了顿,垂眸,抬眸之际,眉角尽是笑意,道:“是妾身这辈子的最爱。”
望着这张脸上的灿烂笑容,皇帝的目光越发深沉,记忆在此刻一页页被翻起,微笑道:“朕不砍你脑袋。”
“谢皇上。”离根福了福,嬉笑道:“皇上,要来下一盘吗?”
“今夜不下了,明天朕还要亲自上山射猎,等回宫,朕和你再一较高下。”
“皇上明天要亲自上山射猎吗?”离根目露担忧。
“是啊,朕已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离根边服侍皇帝更衣,边道:“皇上很喜欢守猎吗?”
“猎场如战场,让朕极有成就感,更是大应所有男子必备的生存技能。”
“皇上,一切要小心呀。”
皇帝挑眉,“你不是说最爱的是值钱的东西吗?这会怎么倒关心起朕来了?”
学着皇帝挑眉动作,离根嘿嘿笑道:“谁让皇上是这世上最为值钱的人呢。”不是说了吗?值钱的,是她这辈子的最爱。
望着离根贼贼的模样,皇帝眼底尽是笑意。
皇帝亲自上山猎物,排场自是非同凡响,文武百官相拥,御林军森围四周,浩浩荡荡朝山上而去,只留下后妃以及命妃们守在东郊行馆。
艳阳高照,虽已入秋,这烈日却跟炽夏有得一拼,直让人挥汗如雨,无法再烈日下多待片刻,因此,当皇帝领着众将士们起身上山后,后妃与命妃们便匆匆离开楼台回行馆纳凉去了。
受凉
“主子,娘娘和夫人们都回了行馆,我们也回去吧。”燕子用绢帕当扇,望能带点凉风,不过,扇出来的尽是粘糊糊的热风,见主子还是担忧的望着皇上消失方向,出声道。
“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多站一会。”
“奴婢陪着娘娘。”
“天这么热,不怕把你热晕呀?”
“娘娘最重要嘛。”燕子诌媚,被晒得红扑扑的小脸很是可爱。
离根笑着摇摇头,目光随意掠过不远处时,一诧,“这不是相爷夫人吗?”只见古琴安也正如同她这般望着山上出神,神情满是挂念与担忧。
“是哦,相爷夫人在这里做什么?”燕子微奇。
“这还用问,乔相也跟着皇上上山守猎了,夫人是在担心呢。”离根正思索着自己要不要走过去打招呼,琴安已然看到了她,缓步朝她走来。
“荣嫔娘娘。”琴安行了简礼,望着离根的目光有许些的特别,笑说道,“娘娘怎么没回行馆歇息?”
“夫人不也没回吗?”
琴安失笑。
离根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她,却依旧被她的美所憾,一时,离根不禁有些羡慕,自己虽说并不丑陋,但与眼前的女子相比,不,根本是无法相比。
“娘娘站在这里,是在担心皇上的安危吗?”见离根时不时的打量着自己,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琴安温和笑说。
“是呀,夫人也是在担心相爷的安危吗?”
琴安点点头,二人相视一笑,陌生感稍微被打破。
“我们去树荫底下吧,那里凉些。”离根提议。
“也好。”
离搭起的楼台不远处是个密林,密林内树木耸天,猎旗飘扬,每隔八丈便有御林军守哨。
“这树还是在我六岁那年和天临哥哥一起种的。”琴安走进临近的那一棵巨木轻抚着,眼底盛满了思念。
离根一怔,抬眸望着这蔽云遮日的巨木,天临哥哥?天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啊。
陡然,听得琴安问道:“荣嫔娘娘,皇上待你好吗?”
一旁的燕儿奇怪的望了眼琴安。
离根心下也有些诧异,不过,当琴安这一问题刚问出时,她脑海里闪过的便是‘相爷夫人与皇后是好友’的念头,想也未想,离根脱口而出:“皇上待我极好。”话一说完,她苦笑,听听这话,似在争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