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已猜出事情有些不对劲,但唐伯虎怎么都没想到,何瑾竟然让手下人抢了那些商贾的货船!
人家李老爷子多好的一个人啊,为了开海一事忙前忙后、出心出力的,想不到何瑾就这样背后捅了人家一刀,还摆出了受害者的模样,威逼利诱人家!
这样的家伙简直太无耻狠辣了!
一时间,唐伯虎对何瑾的观感,直接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真搞不懂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想要干什么。
然而,何瑾却没怎么关注唐伯虎,只是掏出了怀中的一张地图,交给王英道:“这是金樱姬那里绘制的大明沿海图,其中海寇的盘踞地她都做了标注。有了这幅海图,你乔装海寇就更加得心应手了。”
王英接过地图,扫了一眼后仔细收入怀中,请示道:“老大,日后乔装海寇,可还有其他的指示?”
“嗯当然有。”何瑾就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道:“到了海寇盘踞的海域后,你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暗中向朝廷水师通风报信。”
“反正有朝廷这个大后盾提供粮草、兵器等一应补给,还有令行禁止的卫所精兵当骨干如此都打不过那些兼职的,你也别回来见我了。”
对此王英似乎不以为意,闻言只是点头,又道:“然后呢?”
“然后重点还是要引起刘瘸子的注意,别管他是要拉拢你,还是想吞并你,你只要搞到他的藏身之所就行。”
“剩下的,就交给金樱姬和朝廷水师。等肃清刘瘸子那支海寇后,海上贸易大概也真正开通了,如此一疏导,海寇根源已除,你也就不用乔装了。”
听完这些,王英再度凝重地点了下头,抱拳告退道:“属下明白了。”说罢,转身退回了屏风,从后门暗道离去了。
做完这一切,何瑾才环顾了一番厅中的众人,笑道:“怎么样?这次是出乎你们的意料,还是早被你们猜透了?”
“猜出来肯定会峰回路转,却没猜出会如此精彩曲折!”张仑当时就马屁拍了上来,道:“表面上叔父跟开海的那些人走得很近,实际上却狠狠坑了他们一把,最后的结果却还是为了开海”
话说着说着,随后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很牵强了:“叔父,费了这么大的劲,你是吃饱撑得慌了吗?”
正准备好心情听恭维的何瑾,闻听后面的一句,气得鼻子都歪了:“怎么说话呢?我如此呕心沥血、费尽心机才弄出的一场妙计,你们居然以为是吃饱撑的?”
然而,张仑和李承祐、俞元赞对视了一眼,均十分认可这点。
然后何瑾就用颤巍巍地手一一指着他们,看样子着实气得不轻。好在最后他也没如何爆发,反而又躺回了藤椅,道:“哼,就知道你们难以理解我的苦心,所以我这些时日才费心培养了一位知己。”
言罢,便转向唐伯虎,道:“唐寅兄,你解释下给他们听”
“属,属下现在也糊涂着呢。”这时候唐伯虎听了张仑的话,第一反应也是荒诞,可随后就觉得事有蹊跷了。
没错,何瑾犯不着费那么大的劲,故意去针对一位老爷子。而且弄来弄去,他最想干的还是开海
只是这开海的阴谋诡计,弄得好像有些脱裤子放屁一样,多此一举。
最后何瑾也惆怅了,躺在藤椅上有种诗人的落寞,道:“知我心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你们都先离开好不好,我想一个人静静。”
四人就狐疑地彼此对视一眼,还是张仑脸皮厚,道:“叔父,离开不是问题,问题是管饭吗?”
“嘴上说不管,实际上早就备好了。兵士锦衣卫轮流去仙福饭庄,我早就预定包场了。至于你们,当然留在家里一块儿吃。”
谁知听了这话,张仑竟然有些不信了:“叔父,你一向可抠门得狠。这次如此大方,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儿?”
“当然。”何瑾就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道:“没听李老爷子说,晚上还要跟那个金樱姬会面嘛。请你们来一趟也不容易,不能只围个县衙、吓唬一番那些商贾,更要震住那个女海寇才行!”
张仑和李承祐闻言,便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
唐伯虎却是个心事重、又藏不住事的人,闻言就忍不住又向何瑾问道:“大人既然想开海,与李老爷子想法一致,就当同舟共济才是。”
“为何却要如此阳奉阴违,还背地里捅刀子如此岂是磊落君子所为,又岂是朝廷命官能做的?”
这时何瑾就抬了眼皮子一下,道:“晚上继续多听多看多想,直接告诉你感悟不深刻。另外你走开,我有些怀念人呆话不多的大侄子了”
唐伯虎就有些委屈,欲言又止的样子:“大人的大侄子,难道就能一眼看透你那九曲十八弯的肠子吗?”
“滚!”何瑾气得直接脱了鞋,看这一个个活宝感觉头疼。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甚至都阴着脸懒得说话。倒是张仑、李承祐、俞元赞三人吃得很是过瘾,风卷残云还有说有笑。
到了下午的时候,李老爷子派来了账房,将商会的账薄送了过来,并告知何瑾同金樱姬已联络好了,晚上还是海面上见。
但这一次,何瑾却摇了摇头,道:“告诉李老爷子,这次必须在陆上见。否则后果,他是知道的。”
说完,毫不留情地将来人赶了回去。
然后就在唐伯虎焦灼的等待中,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天都已黑得看不清人时,李老爷子再度派来了人,道:“何大人,事情办好了,请随小人来”
而这一次,何瑾就不主动表达什么诚意了。带上二百五十名的精兵和锦衣卫,浩浩荡荡地杀向了李老爷子的府宅。
到了大门的时候,不用何瑾吩咐,张仑和李承祐对视一眼,便齐声吩咐道:“儿郎们,午饭和晚饭都吃饱喝足了,拿出点派头儿来,将这宅子给围了!”
这下何瑾就满意了,便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开路下,施施然地一路走过了门厅、前厅,来到了正厅旁的花厅,听到里面正传来一阵争执吵闹之声。
走进去一看,就看到十来个手持倭刀的扶桑浪人,护卫着一脸寒霜的金樱姬。旁边是李老爷子急得焦头烂额,两边来回劝说着:“别冲动,诸位千万都别冲动”
“行了,这屋重重包围起来就行。”
何瑾就走了进去,挥手让那些同样持刀戒备的锦衣卫退下,然后就挑衅地望了一眼金樱姬,上扬了一下眉头。
金樱姬也知此番何瑾有备而来,自己是插翅难飞,当即也拿出了不逊男儿的气概,对着那些扶桑武士说了一句倭语。
那些倭国浪人虽然不放心,却也齐齐一躬身道:“嗨!”
很快屋外就没了什么动静,可屋里的气氛,却一点都不友好。
李老爷子身为中间人,其实也恼怒何瑾这般兴师动众。可势比人差,只能咽下怒气从中调和道:“何大人,金船主,不管发生了何事,一切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何瑾却没回话,而是自顾自斟了一杯茶,撇了撇茶盖道:“李老爷子,你说我此番擒拿了金船主,再给你报个举报有功,事情是不是一样也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