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何瑾一点都不否认,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我可是大明朝廷的一个官儿耶。”
“换你坐在我的位子上,你说上书朝廷,是写指挥大军彻底剿灭了沿海的贼寇功劳大呢;还是写豁出了朝廷的脸面,跟一群天朝弃民、乱臣贼子和谈了功劳大?”
这话可谓无耻到极点,但也真实到了极点。
金樱姬思忖了片刻,也只能开口言道:“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自当为天子牧守一方,为百姓谋福。如此方不愧圣人教诲,生平治国平天下之青云之志,百年之后亦可”
可话还没说完,何瑾就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道:“金船主别寻章摘句,琢磨那些华丽的辞藻了,说来说去,不是就想让我做个道德高尚的官吗?”
“不错。”金樱姬闻言,反倒感到很奇怪:“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何瑾就脱口而出,道:“你这属于道德绑架好不?我承认你这套说法,对海澄那种人是有用的,人家追求的就是这么个理想。可对是我没用啊,毕竟我从来就不是个有道德的人,你绑也绑不住我啊”
“我,小女子,我”金樱姬这下真是开了眼界:头一回,见有人将道德败坏说的如此理所应当的!
可,可金樱姬也不得不承认,何瑾这说法是真
的,是发自内心的。
比起那些千里当官只为财的家伙,眼前这家伙虽然厚颜无耻,但最起码他将最卑劣、最底线的东西都摆在了台面上,不会嘴上一边哄着你,然后背后再捅上一刀子。
遇到这样‘真小人’的家伙不知为何,金樱姬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遇到这样的家伙,事情反而好谈好办多了。
而她这么一笑,那些海寇们一时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随后,便见金樱姬挥了挥手,放缓了语气言道:“小女子与何大人和谈,你们进来掺和什么?都下去吧,不许再胡乱闯进来”
此言一出,船舱里的气氛顿时消解了不少。唐伯虎和李老爷子对视一眼,全都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然而,就在他们心还没放回肚子里的时候,何瑾这里又作妖了:“金船主,你就快别笑了,洁白靓丽的牙齿涂成黑色,再配上这比白瓷盘子都白的脸咱就不能面对面地坦诚以待吗?”
说着,他还故意将‘面对面’三个字咬重了口音。
一时间,金樱姬刚消褪的杀气又腾然而起,忿然道:“何大人,入乡随俗。何况大明乃礼仪之邦,大人却这般屡屡羞辱我倭国传统,难道显得很有优越感吗?”
“嘁啥传统啊,别欺负我不知道你们倭国这些行不?”
何瑾就摆摆手,道:“黑齿这种习俗,是你们平安时代才流行开的,而且还必须是公卿贵族才有资格。一般是举行了成人仪式之后,无论男孩女孩涂抹黑齿,以示进入了可以结婚的年龄”
“可现在呢,你们那里都进入了战国时代,公卿贵族被大名打得那叫一个稀碎”
说着他就觉得头疼,又摆手道:“且不说这历史背景了,就说涂抹牙齿发黑的铁浆水,那是用茶,酒,醋等液体混合之后,加入生锈的碎铁屑,置于暗处发酵两个月左右制成的,气味那叫个恶臭无比。”
“最主要的是,那玩意儿还有着不轻的毒性,会严重损害牙龈我这样也是为你好,你要是乐意我也不阻止,说话离我远点儿就行。”
“这?”一听这些,金樱姬登时就变了脸色呃,这样说也不正确,因为她脸一直白得看不出其他的色儿。
反正就是惊诧害怕后,匆忙吩咐一句重新开宴,就狼狈地逃出了船舱。
何瑾便望着她的背影,捏着下巴嘿嘿笑道:“嗯至少身材还是不错的。脾性呢,有些海盗的野性狠辣,但又有倭国女人骨子里的温顺服从,真是个矛盾的综合体啊想必接下来的谈判,一定会很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