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临舀了一勺药送至她唇边,药汁微黄,苦涩的气味在马车内弥漫。
顾燕唇角一直抿着,勺中的药全洒了出去,根本喂不进。项兴见此递上一方帕子给俞临擦手。
“叫人再煎一副药来。”俞临没接项兴的帕子,从玄色衣袖中取出一方素白的锦帕,细细地擦掉顾燕脖颈间的药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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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兴应声出去,宽大马车里只剩俞临和昏迷的顾燕。
车帘紧闭,雕花熏炉放在角落里,袅袅青烟升腾,暖洋洋的。
药汁打湿了顾燕的衣领,俞临掀开她脖颈间的布料,修长的二指捏着锦帕一寸一寸地擦过去。
擦拭的过程中免不了碰到她的肌肤,俞临目光淡然,鸦羽般的长睫在眼角投下一层阴影,掩住了他眸中微暗的光晕。
她生得白,通体肌肤如凝脂般细腻。可惜,由于之前从斜坡滚落,添了不少细碎的伤口。
虽说用的药膏极好,但到底没有完全恢复,俞临不禁放慢了手劲,不过修长的尾指还是不小心蹭到了她红的伤痕。
昏睡中的人似是受疼,无意识地嘤咛一声。叫声微弱,好像与主人撒娇的猫咪一般。
俞临动作稍顿,另一只捏着她衣领的大手紧了几分。他放下锦帕,从软榻的隔层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罐。
接着,手指沾了一点里面的药膏,轻柔地抹在她颈间的伤痕里。
念着她还在热,俞临快抹完,端起还剩大半碗的药,轻轻捏住她的脸颊,使其张开嘴。
勺子是白玉制成,做工小巧,将药汁喂进她嘴里时,不知是不是药太苦了,还是她热了身子不适,竟然皱着眉咬住了白玉勺,不愿意喝药。
俞临手指很长,她一咬,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拇指,偏她毫无察觉,小脸皱成一团,舌尖探出,想要推白玉勺出去。
随着她不时扭头的动作,贝齿还会偶尔咬过他的拇指,俞临低眸,冰凉的白玉勺与温热的牙齿在他拇指间频频拂过,有些痒。
这股痒似乎漫进了心头,在上面不紧不慢地翻弄。
他喉结微动,捏住她脸颊的手用了些力,同时一改刚才温柔的举动,掰开她还想咬人的贝齿,一勺接一勺地喂完了苦涩的药。
药碗放下,余光捕捉到她似是在颤动,一回头,居然在哭。
眼角的泪簌簌流下,秀眉紧蹙,嘴里传来呜咽声,一副被药苦到哭出来的样子。
俞临眯了眯眼,盯着她无意识哭泣的模样看了半晌,随后,眉梢微扬,眸中有隐隐的笑意。
他不常笑,一般遇到折磨人的血腥场面,才会慢悠悠地撑着下巴,笑意悠扬。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血腥与杀戮是他最爱看的戏码。
此次来边境,也并非是因为想要躲着长公主,她还没有让他去主动躲着的能力。
宁城暗牢上了一批新器具,能叫人生不如死却死不了,他很感兴趣。
当然,事实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那名叛变心腹的惨叫让他很愉悦。
这种愉悦一直持续到遇见她的那一天。
她摔得很惨,一声又一声的求救谱成了一出乐曲,动听悦耳。
他不准备救她,救了就不会再有那样动听的求救声。
然而,车帘恰巧被吹起,他看到了她的脸,确实符合项兴所言的绝色美人。
不过容颜皆是枯骨,再美的女人他也毫无波动。
但,在马车越驶越远的时候,他还是破例了。
究其原因,那时的他认为,她长得颇为顺眼。
回营当夜,有一个疯女人刺杀,她是他的所有物,别人敢动就得死。
当时,他坐在她床边,她的唇很软,就像刚才一样,不时的触碰使他有些心神微颤。
那一夜,他在她的营帐中待了很久,最后,他终是遵循心中意愿,吻了她。
很奇妙,前所未有的感觉。
有一种灵魂都在共振,生来便缺失一角的心瞬间被填补的奇异滋味,仿佛他就是为她来到这个世间的,终于找到她了。
俞临接受能力很好,没有排斥这种感觉。
于他而言,这一生,到底是为女人,还是为功名利禄,亦或是为自我,并没那么重要,不需要去分清楚。
他只知道,他会选择其一,做到极致。从前他选的是功名利禄,为此不知道杀了多少人。而今,似乎到了该选第一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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