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阵慌乱的嗡嗡声骤然响起,是一只苍蝇撞入了蜘蛛即将结好的大网。
惊慌中,苍蝇那对薄薄的翅膀胡乱地扇动着,企图将腿脚拽离蛛丝,而蛛网悠颤颤地一弹,反而很轻松地黏住了它的一只翅膀。
蜘蛛关掉回放,开心地看了一眼猎物,不慌不忙地吐出最后一段丝,结牢了网,抬起一条长腿,抹了抹嘴,气定神闲地欣赏起一顿美餐奉献出的末日舞蹈。
“尤主席去市里开会了,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说的。”
此刻,季月朋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却又不能喜形于色。他多想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方子玉啊!
然而,今晚是不能了。
走出“好再来”,月亮已经又大又圆了。
季月朋跟在季母和季月青的身后,心里想着方子玉,想着她此刻会在做什么呢?
与季月朋合住一间宿舍的同事最近结婚了,人住进新家,旧铺盖还在。于是,他睡在同事的床上,季母和季月青睡在他的床上。
这一夜很漫长,季月朋在梦里都盼着天能早点儿亮。
季母心里还藏着另外的事,睡的也不踏实。
第二天一早,季母将坐起来穿衣服的季月朋重新按回被窝里,带上房门,和季月青匆匆走了。
估摸着娘和姐姐已经走远了,季月朋忙穿好衣服,跳下床,飞快地洗漱完毕,开心地吹着口哨,去了自行车棚。
“小季,赶紧过来!过来帮我个忙。”
自行车的轮子转了没几圈,单位看大门的老张头儿隔的大老远,向季月朋招手高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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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头儿是单位一把手的亲戚,使唤起单位里的年轻人,比使唤自己的儿子更舍得。只要他一声招呼,无论是谁,不管手头有多么重要的事情,都得放下,颠颠地跑去。
季月朋心里虽不愿意,还是要打起笑脸,替老张头儿将满满一车煤球搬进煤棚,并码放整齐,上班的时间也到了,他饥肠辘辘地推起自行车,又送回了车棚。
老张头儿倒背着双手,在院里走的悠闲,那只花喜鹊早已看不惯他的狐假虎威,于是低低地盘旋在他的左右,很快找好焦点,对准了,长尾巴忽地一翘,一泡热乎乎的稀屎潇洒出圈,稳稳地落在老张头儿光秃油亮的头顶上,如同花开。
“你这只死鸟,是从哪个鬼地方冒出来的?竟敢把屎拉在老子的头上,看老子不打死你。”
受到意外的袭击,老张头儿一惊后,伸手摸向秃头,破口大骂着。
花喜鹊不等老张头儿的手触到自己的秃顶,一张嘴,又啄在他抬起的手背上,随即飞起,喳喳地欢叫着,飞到一棵低矮的金叶女贞上。
老张头儿猛地操起一把扫帚,冲向金叶女贞……
花喜鹊欢快地拍打着翅膀,灵巧地躲了过去。旋即,它又绕着老张头儿徘徊起来,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时而在左,时而在右,忽而高飞,忽而俯冲,逗弄的老张头儿团团乱转,气喘如牛。
在清晨的阳光中,头顶着一泡鸟屎的老张头儿胡子乱翘,高举着一把长柄竹扫帚,俩眼死盯着花喜鹊,笨拙地前仰后合,左扑右跳。那副狼狈又滑稽的样子,令路过的人见了想笑,又不敢笑出声,他们纷纷别过头去,捂紧了嘴巴。
花喜鹊见好即收,在空中打个璇,飞走了。
熬到中午下班,季月朋直奔百货大楼而去,见到了方子玉,也见到了白大姐。
终于等到方子玉和季月朋订婚的确切日子,白大姐不免有些激动地笑了。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做媒,居然成功了。
“老尤下午从市里回来,你俩今晚都去我家吃饭,我多炒几个菜,一起好好庆祝一下。”
白大姐说完,又笑了。
她笑的很真诚,眼角的鱼尾纹开成了一朵花,立体而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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